寂寞彼岸(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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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February 20, 2005 22:03:06:


               六十

  营救吴泽平的活动展开了。

  郭化民听杨天会说完吴泽平的事儿,沉思了一会儿,他深知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前不久,某地的救助失足少年委员会主席在电视亮像时,被一名少年妓女认出两天前曾卖淫给他。此事爆光后,一成年妓女向媒体透露,她未成年时,他和她非止一次进行过钱性交易。接着,报社记者拿着他的照片询问街头雏妓,又有三人承认不久前曾被他载到某处,发生了性行为,并接收了他的钱。一时间,举国上下纷纷扬扬。当然了,吴泽平不是名人。

  杨天会:“我看过一篇报道,加拿大的每个夜晚,都要发生数千起雏妓卖淫事件。前些日子,大概上个月吧,有两个小伙子凌晨在巴顿大街干这种事时被警察抓住了。那两个小伙子没工作,没固定住址。后来也没见报道怎么处理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关键是替他找一个好律师。”

  九点钟,郭化民给莱诺投资公司的兼职律师打了一个电话,请他推荐一名擅长处理与性交易有关事件的刑事律师,并简要说明了案情。兼职律师见是顾问有求,自然十分热心,请郭化民放下电话稍候,他要找相关人士调查一下才能答复。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告诉郭化民一个电话号码,罗伯特•查科律师事务所曾办理过多起类似案件,没有一次失败过,并且收费合理。放下电话,郭化民马上与罗伯特•查科律师事务所联系,秘书小姐约他十点三十分与罗伯特•查科律师见面。

  郭、杨刚落坐,罗伯特•查科律师单刀直入,“这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他讲了一大堆有关法律条文的事情,举了几个被判刑并且处以金钱重罚的例子,听得郭化民和杨天会心从胸腔子里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最后,他说:“不过,我保准你们的朋友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郭化民用中文和杨天会商量了几句,对律师说:“请您接手此案吧。”

  律师递给他们一份清单,“总共三万五千元。”

  郭化民注意看了看,和投资公司的收费多有相似之处,可收可不收的费用都列在上面了,“我的朋友刚离婚,几乎全部财产都给了前妻和儿子,他的儿子和他的前妻在一起。他现在手头很拮据,给打点折吧。”

  律师往后一仰,微笑着摇摇头,微笑着说,“从来没有人和律师罗伯特•查科讨价还价过。”

  郭化民:“例外总是有的。我相信,您是通情达理的。”

  律师笑眯眯看着两个中国人,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能少于三万二千元了。”

  这么多钱,郭化民做不了主,看了看杨天会。

  杨天会操着结结巴巴的英语,“您能保证我的朋友不会受到任何指控吗?”

  律师微笑着,“我是检察官的头疼制造者。后天,你的朋友就可以和你们在饭店举杯共庆了。”

  杨天会咬住牙,迸出“ Okey。我同意了。”

  签完合同,律师领着他们俩个来到警察局,在会客室里和吴泽平见了面。吴泽平脸色苍白,吐字不清。

  郭化民小声用中文对吴泽平说:“律师要三万二千加元。没和你商量,我和天会就同意了。”

  “多少钱没关系,能洗刷我的罪名就行。”

  律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讲了一大通。三个人都听明白了,就是要吴泽平什么也不要说,要说的话通过律师来说。言外之意,就是死不认帐。

  出了警察局,律师对他俩说:“没有你们俩个可做的事了,除了付钱之外。”

  郭化民:“我们想知道案情的每一步进展。”

  律师眨眨眼,“问我的秘书小姐吧。她就喜欢教授和作家,不喜欢爱骗人的律师。”

  阳光下只剩下他们俩个了。杨天会说:“我觉得不把握。这个家伙实际上排除了我们参与的可能性。”

  郭化民:“我心里也没有底。他说得那么严重,做得又这么轻巧。钱损失了不要紧,真把吴泽平判上几年,他这辈子可真就全毁了。”

  车走走停停,进入城中心区,红绿灯一排紧接着一排。“老郭,你说,老吴是不是真做了那种事?”

  “你看呢?”

  “十二岁的小孩子,他真能下得了手?他本身就是搞医的,也不怕得病?我呀,宁可信其无。”

  郭化民:“不知道我们是主持正义,还是助长邪恶。近来你的投资增长很快吧?”

  “我天天看《观察家报》金页,这个月,互惠基金直线上升,最少的一股长六七毛,最多的一股长四五块。昨天修改完小说,我算了一下,全部投资加一起,增长了差不多快四万块钱了。”

  郭化民点点头,“把加拿大的互惠基金全部卖掉,转成美国的。”见杨天会不理解,他解释道:“别看加拿大的近来强劲,可敌不过美国。如果你不知道如何操作,我可以给你办。”

  “老郭,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别说这些。”一个多月前,他帮杨天会买了近百万加元互惠基金,投资公司按最高比例给了他七万加元报酬(佣金)。三天前,他把这七万加元,投向了美国的那斯达克股票市场。他颇遗憾的是,杨天会不是玩股票的材料。否则,那百万巨资两年就能翻一番。

  同时投入美国股票市场的,还有他和黄瑶名下的三十七万美元中的十五万美元。黄乐同来,又遭灭顶之灾,郭化民的思想观念突然发生了变化,望着全球满满一池的“利之水”,跃跃欲试,模拟数回,轻轻溜进去。再出水时,他就会一个猛子扎进去。

  此事,黄瑶丝毫不知情。

  第三天,吴泽平走出了警察局。回到家,马上给郭、杨二人挂电话。郭杨二人飞也似地赶来。他们一进屋,吴泽平一米七十八公分的汉子顿时泪如大瀑,泣不成声。

  杨天会待他哭完,说:“刚才老郭还给律师打电话呢。秘书说他不在。”

  郭化民问吴泽平:“警察局和律师怎么和你说的?不会有反复吧?”

  吴泽平还带着哭调,“警察没说什么。只说我幸运。律师说一切都结束了。他还和我开玩笑,说警察再找我,只能等我和帕迷拉或别的少年妓女再做爱之后了。”

  杨天会:“律师怎么做的?”

  吴泽平摇头。

  杨天会:“老郭,帮帮忙。你替我给律师打个电话,问他怎么做的?”

  律师回答得很简单。这帮饭桶警察,只知道花纳税人的钱,连最基本的事实都弄不清楚。我亲自找三个可爱的女孩调查。吴先生为她们受点冤屈也值得,她们可真是可爱漂亮的小猫咪啊。我亲自找她们调查了真相。她们根本就不记得和谁有过性交易。我把有她指纹和签名的证词拿给警察。这帮愚蠢的家伙鼻子都气歪了。证据不足。真可惜啊,帕迷拉可能要在少年管教班呆两个星期,谁让她在车里让警察逮个正着。另俩个可爱的女孩给别的城市增添风光去了。

  撂下电话,三个大男人饶有兴趣地分析起来。他们一致认为,律师找到三个小姑娘,让她们翻供。然后,让另俩个小姑娘开溜。反正这行业不受地域限制。律师肯定给了她们一笔钱,他能给她们多少呢?

  杨天会:“如果在中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妓女、嫖客往拘留所一抓,串供、翻供上哪儿串上哪儿翻去。”

  吴泽平:“三个小姑娘也够可怜的了。这么小一点就离开家闯天下。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和妈妈撒娇呢。”

  郭化民默默站起来,走到凉台,望着远方。中秋了,庭院中枫树的叶子已经红了,极目远眺,哈市周围的小山上一片“层林尽染”。

  中午,他们来到富临中餐馆,要了四个菜,三杯红酒,数瓶啤酒。齐举杯,说了一些感谢、庆贺的话。

  “作家,你垫上的钱缓两天给你。”吴泽平说。

  三万二千加元再加百分之十五消费税的律师费。吴泽平手里只有两万六千多加元。

  “没关系,以后再说吧。谁都有难的时候。”

  郭化民举杯轻轻撞了一下杨天会的杯。“泽平,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吴泽平盯着手中杯里的红红液体,仿佛那是自己前半生的混浆,他要从中参悟什么,“如果有合适的,帮帮忙,给我介绍介绍。没有家是真过不下去啊。作家,杨晓珊的室友沈静怎么样?”

  杨天会只觉脸上一阵热风吹来,向上一举杯,一口喝个杯底朝上,“我和晓珊说说,让她试探试探。”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我要是能找到有黄瑶和杨晓珊一半那么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郭化民没有吱声,杨天会也没有吱声。

  吴泽平:“老郭,大前天早晨五点多钟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后来只好让天会转告你。”

  “瑶瑶她奶奶拿到签证了。下星期三到。”

  吴泽平撞一下他的杯,“老郭,祝贺你。天会,你来啤酒。”

  杨天会:“这么快?从你提起此事到现在,还不到二周呢。眼瞅着就冬天了,冰天雪地,早一点来就好了。”

  郭化民两指一搓,酒杯荡着红色的酒旋转了九十度。“正是时候。她爷爷刚去世。老太太伤心寂寞。”

  杨天会:“那天在你家,杨晓珊说话没深没浅,黄瑶生气了吧?”

  “干嘛和我说这个。黄瑶生气,你应该和她说是不是?女人呐--。”

  吴泽平:“天会你是不是已经和杨晓珊住在一起了?”

  “没有。不到结婚那天,我不动她。”

  “别嘴上会气儿了。大前天早晨我给你打电话,分明是她接的。”

  杨天会脑瓜顶透过一股凉气来,“到此为止。她最忌讳别人说这事了。”得马上中止和沈静的关系了。大前天傍晚,杨晓珊一进屋就问他早晨五点到哪儿去了。他用老吴的事遮掩过去。接着,她就滔滔不绝说起沈静晚出早归的事来,对沈静表示了极大的鄙夷。现在吴泽平又提此事。纸已呈难包火之势,得熄火了。

  又吃、聊了一会儿,返回老吴住的楼下,郭、杨驾了各自的车,挥手告别。

  吴泽平见他们走了,精神就再也打不起来,勉强挪回屋里,躺床上就睡着了。三天三夜,几乎没合过一眼。原以为全完了,想不到三万七千块钱一花,鸟事皆无。正如戏言,花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而且能使磨推鬼。

  睡了一个大下午加小半个晚上,三天三夜欠的觉全补回来了,他翻了一个身,醒了,又闭着眼睛迷了一会儿,睡意一点一点全消失了。他起床,煮了两包快餐面,卧了两个荷包鸡蛋,切了一小碟黄瓜丝,稀哩忽辘,连点汤都不剩。洗完碗筷锅勺,坐下来看电视,屏幕中的美女,耸动着颤微微的胸脯,光露着丰满修长的大腿,把他本来就不安分的心弄得奇痒难耐,奇空无比。干脆,闭了电视,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他走到车旁,钥匙插进孔里,手却转动不起来。错误还要继续犯下去?就这一次,明天就找女朋友,有了固定女朋友就好了。他钻进车里,上身伏在方向盘上,强烈地克制着自己。还了杨天会两万五,还欠他一万二呢。扣了税后的日工资与节假日均摊起来,一天平均不到八十块钱!

  他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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