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又歇菜了,重贴重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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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西里 于 April 10, 2005 07:17:53:

回答: 再贴一篇下乡故事:资产阶级法权 由 西里 于 April 10, 2005 05:39:14:

在西里青年队开拖拉机的时候我还同时兼着车长。平时我们除了给队里干活外还经常给附近的农民帮忙,帮他们打场、拉货等等。

每次出车去拉货或者送货,用车的一方都会派一个人跟车,一方面给我们带路,另一方面负责我们食宿,当然主要是食一般不用宿的。那时很多司机拿架子,不好好招待就不好好干,一小时的路程能一天都开不到头。所以跟车的人不仅小心翼翼地和我们说话,到了吃饭的点儿还要找个好地方让我们下饭馆。若是农忙时给村里其他生产队打场,队里还会专门派一个人给我们做饭,好吃好喝伺候着。

本来这已经几乎是约定俗成,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忽然有一阵子青年队里的政治学习讨论了资产阶级法权的问题。说实在话,我到现在也弄不清楚什么叫资产阶级法权(谁给讲讲?)。不过那时候政治嗅觉很灵敏,赶紧对照自己斗私批修,想来想去就是这个让货主请我们吃饭和那个资产阶级法权有点儿关系。让人家招待我们吃好的,不就是手里有了点儿掌握方向盘的“法权”了吗。这样一想有点儿紧张,赶紧把拖拉机手们召集起来,宣布以后出车一律自己买饭吃或者带干粮,不得利用资产阶级法权。其他司机估计比我还迷糊,弄不明白吃顿饭是不是资产阶级法权,但看我如此上纲上线,也都不敢反驳,只好乖乖地照办,出车的时候就带着干粮啃。我们一啃干粮不要紧,那些货主不明就里吓坏了。我跟他们解释资产阶级法权的事儿,贫下中农就更闹不懂了,总以为我们嫌饭菜不好,一个劲儿地陪笑脸说找个好饭馆儿去。本来出车在外就口干舌燥,啃干粮喝白开水也的确不太好受,其他司机还都眼巴巴地瞧着,所以有的时候这反资产阶级法权的事儿就只好半途而废了,很让人懊丧。

还有一次是三夏大忙的时候,我们应邀去给西里村的第三生产队打场,我和另外一个叫王永的司机一起去的。我们青年队和村里其他生产队都是分开单独核算的,所以给他们打场算是支援世界革命,而且有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味道。队里的人自然热情无比,专门派了一个妇女给我们送茶倒水。干到一半时,送水的妇女端来了两碗荷包鸡蛋糖水,每碗至少有5个鸡蛋。那时我们队里没什么油,平时都是吃的酸醋炒白菜,鸡蛋绝对是稀罕之物。不过我一下子又想起了资产阶级法权这个茬儿,就对那个妇女说我们来这里打场是为了农业学大寨,不是为了来吃鸡蛋。要是吃了这碗鸡蛋,我们就犯了资产阶级法权的错误。那妇女听得一愣一愣,直说这是队长交代的,就把碗放在了场地边上。我因为有事儿要回一趟青年队大院,就告诉王永让他劝那个妇女把鸡蛋端回去,谁吃了都行,就是别让我们沾了资产阶级法权的边儿。等我回来时那两碗鸡蛋果然不见了,不过再看王永,他的嘴边沾满了鸡蛋黄,样子滑稽极了。我忍住笑问他那两碗鸡蛋是不是端走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他们说我们要是不吃我们就是资产阶级法权,我只好吃了。”王永经常反对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活学活用,对那些革命口号也很不以为然,我估计这段贫下中农关于“资产阶级法权”的话是就他自己编的。

司机张士怀家在县城住,因为反资产阶级法权我们就经常到他家里去混饭吃。每次去他妈妈都给我们做鸡蛋打卤的捞面条,真是好吃极了,到现在都记得。张士怀的外号叫“老窝瓜”,是我送给他的,没什么特别含义,就是大家都得有一个蔬菜作名字,就顺口给了他一个。老窝瓜开车技术比较好,每逢遇到险地、陡坡、河道等不好开的地方,我们就让位,让他一马当先。我78年上大学离开后一直都没再见过他,2001年底我在沁阳城里又一次见到他时,脱口就叫了他一声“老窝瓜”,这条汉子的眼泪马上就哗啦啦流了下来。

这张照片是我们下乡时前前后后当过拖拉机手的知青在2001年底回西里时一块儿照的,右边上那个探头探脑的就是老窝瓜。我们背后就是原来的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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