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方周 于 February 14, 2006 22:51:29:
一种混合的情感向大卫袭来。一方面，父亲终于允许他探求科学了。另一方面，他
面临的实情是：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已经十九岁了，还住在家里，他挣的每一分
钱都用在付房租和供给三个弟弟妹妹读书上了。大卫渴望能够有机会像弟弟妹妹一
样上学，但是太晚了。然而，不知怎地，他还是向自己保证，他能够成为一名医生
传教士。
当他把他的心愿告诉爷爷的时候，李老爹尽量表现得兴致勃勃。不过在大卫心里深
处，他知道爷爷对孙子辈的离开伯莱特尔是多么忧虑。李老爹共有五个儿子，其中
三个参加了对拿破仑的战争而再没有回来。第四个儿子本来在格来斯高做职员，后
来被强征服役，在英国海军军舰上做苦力，几个月后死在地中海里，大卫的父亲成
了他五个儿子里唯一的幸存者。李老爹为他的孙子们离开出生和成长的伯莱特尔而
担心完全不是没有理由的。
然而，大卫越想，越祷告，越感觉上帝在呼召他做一名医生传教士。令人奇怪的是，
这样的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大卫和牧师、和父母都谈了这件事。虽然他们一致相
信大卫有学医的天赋和作宣教士的决心，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摇头说这事不切合实际。
大卫却不放弃。戈兹拉夫博士的信在他心里播下的小小的种子已经在生长了，他无
论如何也要去读医学院。
一天晚上，大卫坐在他们家那单房公寓的床上，他的两个妹妹珍妮特和爱格妮丝则
坐在桌旁。爱格妮丝第二天有考试，十三岁的珍妮特扮做学校的老师，考她英语语
法规则。两个女孩预备功课的当会儿，大卫在一张草纸上写下来一些数字。他看着
那些数字：十二英镑。那是格来斯高的安德森学院一个学期的学费。安德森学院是
大卫所能找到提供医学基本课程的最不昂贵的学校了。他还需要另外十二英镑支付
住宿、饮食和课本。
纸上的数字说出令人沮丧的现实。大卫现在是个纺工了，每个礼拜挣五个先令。一
英镑是二十先令，所以他一个月挣一英镑。大卫用手遮住脸。他就是把每一分钱都
省下，一学期的费用也需要他整整一年的积蓄，更何况他也不能那样做。他要买自
己穿的衣服，要帮助付房租，帮助付查理斯、珍妮特和爱格妮丝的学费。除这些以
外，他还要帮助买家里的食物，并且为教会慷慨解囊。
他又匆匆算了几笔账。三年。如果他把能省的每一分钱都省下来的话，三年之内，
他能够攒足一学期的费用。那时候，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大卫抬起头来。计算的结果没有让他灰心丧气，反而让他有了希望。他能上学。虽
然需要时间，需要决心，需要努力工作，但是他可以读医学院，成为一名去中国的
传教士。他决心已定，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挡他。
当他把这计划告诉父母时，他们都怀疑他能存下这么大一笔钱。三年之内，他们劝
他，你保证会变卦。女孩子会找上门来，然后你就像你哥约翰那样娶亲成家，在伯
莱特尔安顿下来了。但是，大卫却不为所动。
工夫不负有心人。一八三六年十一月，大卫终于攒到足够的钱，可以到安德森学院
读书了。三年里，他没有交一个女朋友，生怕因结婚的诱惑而使自己的追求半途而
废。
那是一个寒冷、飘雪的早晨。大卫和父亲一起向八哩之外的格来斯高徒步进发了。
两个人带上大卫在五个月中所需要的一起：一件换洗的衣服，几个手缝的笔记本，
一个餐盘，一个喝水杯，一把骨勺和一张羊毛毯。在他衣兜里，大卫有十二英镑和
几份廉价旅店的地址。那是一个朋友给他的，或许他在那里能租到一个房间。
两个多小时以后，大卫和父亲到了格城的外围。一排接一排红色砖房，在沉寂中伸
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大卫在伯莱特尔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色。
大卫和父亲肩并着肩，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没有说话，只有大睁的眼睛。他们从
一家走到另一家，但是即使最便宜的住宿也超出的他们的承受能力。最后，一位女
房东告诉大卫，如果想找一礼拜两先令的房子，整个格城只有一处：腐区！
腐区，听起来绝对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但是，大卫和父亲还是向着女房东所
指的方向走去。不久，他们已经站在一栋破烂不堪的木房前面了。里面传来几个婴
孩一起哭闹和一个女人声嘶力竭斥责的声音。
大卫小心翼翼敲了敲破旧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