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今日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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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方周 于 March 28, 2006 21:09:17:

今日花草

连着七、八天的阴雨,今有了一点晴意。一早开门,看见被我揪扯过三、四次也没揪扯干净的兰草,抽出了一个桃红色的花穗,我着实震惊不小。我一直嫌弃它,嫌弃它挤在狐尾兰旁边乱发无序,也嫌弃她出自一个忙于传销的女孩之手。心中的敌意在今天早晨乍然冰释。这一小簇兰草,经历了七、八日风雨袭击居然要开花了。我探身向三楼阳台上仰望,楼上那盆和我同时栽的兰草,抽出了十几个花苞。天哪—没有什么手损伤它,也没什么含杂质的心责备它,有阳光就领受阳光,有疾雨鞭笞就承受疾雨鞭笞,过得淡然、安然,竟然也会绽放出美丽的花,这么多。

我上了三楼。端下了这盆兰草。当初栽她的李菡去山东发展下线了。留在这盆的兰草已有半年无人照料。它无所顾忌,也没什么愁虑地开放了。一种陌生的惊喜,一种强烈的悔意冲溢心胸。

惊喜的是:它不倚人意而活,而天意就是它安身立命的华丽。不是每一株生命都受宠爱,蒙恩待,得优良栽培之机的。尽管如此,兰草照样吐蕾开放!

悔意的是:我怎么会对这一丛兰草带莫名其妙的偏见,轻视,一直抵制它的存在?这一簇,丰丰满满的一簇,用这秋日的绽放给我狠狠一击。

早有人唱“兰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女儿也拍手吟道:“你拍三、我拍三,兰草开花在路边。”

在山中也罢,路边也罢,兰草究竟不是闹市中俗丽的植物,山中路边也真是可以随意生长自足的地方。

我在天山果子沟,见过这一模一样的兰花草。可是谁知道它就叫兰花草。有兰之幽雅又有草之坚韧又有花之娇艳。可是当初我哪知道这就是兰花草?只为粗陋,湿润的岩石间有这样细细一株娇嫩一朵就兴奋地多哼几声歌,又采集一捧。

今日醒悟这是一模一样的生命。在新疆天山冷静、潮绿的夏天见过的兰花草,今日在海岛规规矩矩的花盆里识辨出来。

十四年学历。从小学到大学毕业,老师教我们那么多概念、逻辑、为什么独独不教我们认识生命的瑰丽?从色彩,形态到香气,以及季节中的变异,生在南方,北方的差异——以至于很早就从眼前掠过而渐渐忘记。

我手中的这盆花比我多年所学的数学,哲学要有更多的生动与美妙。可那时,哪有老师把这分颤栗告诉我呢?哪位老师把边分颤栗当作造化原始的感动描述给我呢?

我要用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困惑与蒙昧来熬炼今晨这一瞬的惊叹与感动。我要用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挣扎与彷徨来明白惠特曼的“草叶集”“草”,“草叶”的含义,灵魂的旌旗。来琢磨鲁迅先生的“野草”,来理解美化了我的兰花草。

我愧对这份生机,愧对当初李菡揪来的这草。她分给一楼小平一撮、分给我一簇,小平嫌李菡的腰像水蛇,连根拔了兰花草,扔到院外的垃圾箱里了。连影渣都没了,更别讲记忆。有很多肥壮,粗实的花,野蛮、横行的花反而被养植起来了。她楼下院落里的花有二十几盆,独没有兰花草。我二楼养了二十几盆花唯有幸存者 ——兰花草是幸存者。由于粗心而没赶尽杀绝才幸存下来。我这盆兰草只抽出一个花苞。别的花都备受关照,自然根红苗壮花艳。

李菡一去半年。不管美国前总统里根喜欢“仙尼蕾德”还是枪战影星施瓦辛格喜欢“仙尼蕾德”,海口人着迷于“仙尼蕾德”的人不多。传销冷场。去山东,撇下的这兰草,无人浇水修剪,竟然篷勃盅然……

阳光的暖意摧开了花蕾,整整十五朵呀!夹在中的花苞紧闭的还有三、四朵,待抽出长穗的明天还有多少?

即使被人当草践踏过,凌辱过,或轻视过,也没有什么。从容生长,不辜负花期,不抱怨。

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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