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小天 于 August 13, 2006 22:00:48:
回家记
老家是个偏僻的山村，交通及其不方便，从县城到广州坐车要走
上7-8个小时。而从村里只有一条泥沙铺就的公路通到县城，约20
公里。耕地不多，没有矿藏，也没有什么工业。村里的人世世代
代耕田种地，养牲畜维持生计。随处都是山岭，上面长着松树和
铺天盖地的一种蕨类植物——村里人用这个来烧火做饭。没有其
他特产。记得当年分田单干的时候，我们家的人曾经为了分一些
村里积的草木灰而差点和村里的集体斗殴。牛，田和肥料，是人
们赖以为生的必需品。
两周前坐车从深圳出发回老家，一路高速。只是快到老家的那段
高速几十公里，从柏油的换成了水泥的。车辆前进的时候明显感
觉不那么平稳，而路也少了一个车道。上个月底也回去过一趟，
坐的空调大巴，从深圳一路到老家，没有走高速，将近8个小时。
车费每人60元。车上只坐了1/3的人，不知如何维持。县城到老家
村里的路也换成了水泥路，以前很多的陡坡也变得平坦多了。正
好赶上台风期间，雨量大，路上经常有滑坡，大量的黄土堵住了
车道。路上能看见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以及被水淹掉的农田。正
是早稻收割，晚稻插秧的季节，有些没来得及收割的稻子，有些
已经插上了秧苗的田，估计都没有收成了。而连日的阴雨，导致
已经打好的谷子也来不及晾晒。
村里的年轻人或者壮劳力基本都外出做工了，剩下一些老幼和妇
女在家耕田。而地已经种地很少了，只是一些小菜和花生。很多
人也不如何耕田，要么包出去给别人耕种，收取一些粮食。要么
只耕种一部分，够留在家里的人的口粮就好。那条曾经带给我的
童年许多欢乐的小溪，94年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鱼，而被冲
垮的溪坝后面，大片的农田被淹没。天上稍微放晴的时候，仍然
能看见有人在田里扶起那些被水冲倒的禾苗，有两个人拿着土制
的器械，在原来是农田被洪水淹过后留下的坑里电鱼。
村里盖起了许多小洋楼，都是红砖水泥的结构。外墙有的贴上了
瓷砖，有的只是用白灰粉刷，还有很多房子外墙还没有任何装
饰，等着来年存了钱再继续。家里的电器基本齐全，除了空调不
多见。村里目前可能只有一家人仍然挑水吃，大多都是自己挖井
用抽水机抽水到家里。烧水做饭有人用煤气罐，有人烧煤，少数
人仍然烧柴。所以山上的那些植物和灌木多起来了，因为没有多
少人像以前一样割回家晒干做柴火用。以前山上遍布着种着作物
的土地，而现在大部分，都长着草。山上很难见到大树了，只有
一些大约3-4年的小松树零零散散的站立着。据说是因为县里号召
大家种果木，树种可以免费供应，所以一些以前很稀罕的水果比
如龙眼，荔枝，栗子，橘子等倒是常见。
村里以前的房子都比较集中，甚至于一座房子里住着几家人。而
现在，家家户户都建了自己的独立房屋，四散开去。一些长
辈经常谈起，人变了。以前只要人家的房门没关，抬脚就进去喝
茶聊天，甚是自然。而今家家大门二门，即使摸黑走到门前，也
不敢轻易敲门进去。虽然电话基本都装了，但是电话预约，似乎
还不习惯。以前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和步行，现在基本上都
是摩托车了，办起事来方便了许多。
我的叔叔们有些已经作了爷爷，以前整日耕田的人许多都外出安
了家。我至今仍然感觉非常惊讶，这些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成
就。其中一个远房的叔叔，孩子基本都已成家。他在深圳一个物
业公司做事，一个月700元，另有50元全勤奖。公司包两餐和住
宿。去年在深圳看到他的时候依稀还是当年的那个壮劳力，而这
次看到，肚子大了许多，是啤酒撑起来的。他的爱人，在深圳的
一个地方做饭，每月也有一些收入，而她在家里的时候，要做的
事情可能比现在多几倍。两口子肯定是不会再回到村里度晚年
了。他的两个弟弟也都在深圳自己做生意，买了房安了家。只剩
下他的大女婿和大女儿在村里，守着房子，耕田种地。这次他和
我一起回去了一趟，交待他的女婿，这个家就算交给他们自己去
管了。他的女儿比我小大约七八岁，已经有三个孩子，现在怀着
第四个。他的女婿看上去年纪不小，瘦小乌黑，整日忙碌得不可
开交，以支撑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