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东南·西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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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CANADAGE 于 August 14, 2007 21:16:35:


按虚岁算,老父亲今年八十了。我们兄弟姐妹各自率领家庭成员,齐聚福州为他作
寿。今年福州,真热!

父亲身体尚好,每天颠颠地买菜作饭,读书看报。令我惊喜的是,这几年,他竟然
陆陆续续写成了一份自传,说是留给我们兄弟姐妹自己看的。在我的印象里,父亲
离休前,总是忙忙碌碌地工作,很少跟我们有什么交流,更别说谈他自己的经历了。

父亲是共产党队伍里非常非常普通平凡的一员。以他的经历和才能,他的职位本来
可能高一些,由于生性倔强,耿直抗上,虽然一直在基层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不过
好象总是挨整的时候多,春风得意的时候少。直到离休也不过是个县团级。他自己
还是很满足的,特别是觉得晚年的离休生活安排得不错, 子女个个还算说得过去。
家里有本老龄工作委员会编纂的《共和国奠基人》(青海卷),他和我母亲的名字都
收在上面,这是他很得意的一件事。

我正在整理打字他的自传,这里的故事大部份我也都是头一次听说。由于他一直从
事司法改造工作,他的经历折射了建国后至改革开放前国家历史一个重要的侧面。
我摘取部份有趣的章节,跟校友分享。


走过东南·西北

1-

一九二八年八月十二日(农历七月廿十九),我出生于福建省仙游县大济乡洋坑村长
洋厝的一户贫苦农民家。生父给我取名郑□□。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又是男孩子,
所以父母格外疼爱,视若掌上明珠。可惜好景不长,在我还未满五岁时,父亲就病
逝了。那是一九三二年五月下旬的一个傍晚,父亲在本村一家土豪家作工。结束一
天的忙碌,收拾好房间卫生准备回家。刚出门不远突发心脏病,倒在田埂上。等人
发觉往家抬时,途中便已咽气了。

父亲的去世,犹如塌了顶梁柱。养活全家四口的重任全落在母亲一个小脚女人的肩
上。料理父亲的丧葬,又欠下一大堆债务。为了还债和逃生,母亲不得不自卖自身,
改嫁到郑庄村柳尾厝范树仁家。我从此改名范□□。

因为从小家境清贫,营养不良,我六岁时,害了一年多的肠胃病,吃啥拉啥,一点
也不消化。每吃东西,肚子就涨得象小鼓似的,腰也弯不下,气也喘不上来。找到
一家中医,喝了五十多副苦水,才逐渐好起来。

一九三四年,兵荒马乱,盗匪猖獗。当年秋天,一夥贼人里应外合,深夜破窗而入
把我家洗劫一空。临走还将我抓走作人质,进一步向家中勒索钱财。第二天,这群
恶棍便向家里稍信,要一千块银圆来赎人,限期一月,否则就把我卖到闽南去。

头几天,我和一个老头子一起关在社硎深山的一个土窑洞里。里面潮湿得很,地下
可以踩出水来。后来又把我转移到山里一户老百姓的小土楼上,和一位中年妇女关
在一起。两人吃喝拉撒都在只有五六平米的半截阁楼上。人上去了,就把梯子撤走,
并有土匪专门看守。大约十多天后,他们让我单独下楼去晒太阳,诱迫我叫那个土
匪婆“妈妈”。我死活不开口,他们就用小竹条抽我。我咬着牙,就是不吭声。他
们见我不吃硬,又端来煮鸡蛋,买来米花糖,麻花糖骗我开口叫妈。任凭你有千条
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先后折腾了有四五天,我这块小顽石绝不叫这个土匪婆“妈”!。

又过了一个多月,家里四处奔波,告借亲友,凑了三百多银圆,向土匪头子百般求
情,才将我从火坑里救了回来。这场磨难,我终身难忘。虽然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我还是记忆犹新。从那时起,我就懂得了爱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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