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 文化】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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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琉璃猫 于 November 28, 2007 09:32:50:

本人是在哈尔滨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坐公车不容易,记得有一次母亲带我们去太阳岛玩,回来时在丘林转车,因为一直挤不上车,最后决定从丘林走回哈军工(全程大约1.5公里路)。当时跟着哥哥们一起走,我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记得累得脚板生疼,大腿就象个不听话的传动杆(当时并没有传动杆这个概念,这是现在回想起来选择的词汇),慢慢地拉动着。记不起那时自己有多大,但印象中好象是还没有上小学。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边走边盯着脚下的每一块石头,幻想着突然那其中一块会在脚下滑动起来,带着我飞行。当然,最终我还是靠着自己的“传动杆”回到了家里(当时可是觉得苦不堪言,但现在回想起来:幼时的磨练,为后来成熟的心理奠定了基础。)十多年后,在那“胜利的十月”里,当我和两个哥哥一起随父亲拜访祖籍时,在厦门火车站前,我随着黑压压的人群翘首仰望,却始终不见一辆公车,最后,在伯父和堂兄们的建议下,我们徒步走了回去。第一次用脚丈量着厦门的距离,感觉比起诺大的哈尔滨来,只能用“小巧玲珑”来形容这座久负盛名的海滨城市了,也就是说,在那个年代里,即使是厦门那样的小城市,乘公车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再以后,七十年代末的两年高中生活里,每日我都是往返在那段石头一直没有飞起来的路程中,只是自己几乎没有再去踩过那些石头,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有足够的力气和智慧在人群中穿梭,这辆车挤不上去,下一辆定有办法。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了,我们国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之而来的公共交通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仅以长春为例,那真是出租车,来来往往;公交车,四通八达。而且无论哪个方向几乎是每隔十多分钟一趟,即使是上下班高峰,一般人也都能上去,老百姓们真的不用去挤车了。对我来说,身体虽然比不上读高中时强壮,但背负二三十斤,站个二三十分钟,还是没有问题的,因而,我大多时间还是乘公交车出去采购和办事。但是,偶尔带着刚刚放了学的点点上公车时,还是希望早点上去,给孩子找个座位:孩子学习一天了,还真是很累很累。有时,会遇到好心人让一个座位,但多数情况下,点点不得不靠着我站着。而当那时,点点若觉得累,想要坐一会儿的话,我就不得不在肩上背着孩子近三十斤书包的情况下,分开两腿,让点点在这空荡荡的汽车里,背靠我的小腿坐在我的脚背上歇息一会儿。其实,点点比起我小时候,比起城市中的另一些孩子们应该是幸福多了,只是做母亲的总还是希望尽自己的力量让孩子更舒服些,毕竟现在的孩子有太多的功课压着,车上得不到休息,回家怎么有精力完成作业呢?

那是点点病后上学的第二天,孩儿他爹不能如期去接孩子,我照例来到学校门前接点点。点点见到我的头一句话就是:我好累!

“那怎么办,我们打车回去?”

“不,”点点坚定地摇摇头。

路上我才知道点点的肚子又不太好,内裤里已经沾了少许浊物。在去车站的路上,我暗暗下决心一定给孩子找个座位。

真是幸运,一上车,我就看见司机座位后面的平时可供乘客坐的箱子上没有人。这个箱子有两人座那么大,今天却放着一个孩子书包和两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我环视一下车厢,问道:

“请问这是谁的包,可以让孩子坐一下吗?”

边上站着的一个中年人拿起了书包,坐在箱子旁边的女子将塑料袋往车窗边拽了拽,正好留出一个座位来。

“谢谢,孩子病了!”我感激地说着。点点也就势背靠着窗户坐了下来。因为孩子瘦小的缘故,点点坐在那里,大腿旁边留下了几厘米的空隙。

不一会儿,汽车驶到了桂林路的超市前。望着鱼跃而入的人群,我突然发现点点和我之间隔了一位高高壮壮的、四五十岁干部模样的男人。这时点点的头已经完全被这位男子挡住。只见那男子弯着腰,手里在整理着三包塑料袋。他先把其中一包装着一盒酸奶的袋子拿到了点点的背后,然后就在点点腿旁边挤出的约10厘米宽的箱子上,把那两个袋子系来系去。可我却发现他好像怎么都系不完的样子。立刻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眼睛盯着那男人的手,伸头又去看点点。只见点点弯着腰,整个身子向司机座位方向倾斜,两只小手抱着车上的一个杆子,身体向一个缩头乌龟似地往那男子相反的方向缩去。而正在这时,就见那男子趁势把东西搭在了箱子边和点点的背上。我简直是怒不可遏:

“拜托了,孩子正在生病,请你给他留点地方!”

“你为什么就不可以把塑料袋放到地上呢?”

也许是声音太高的缘故,车上的人都将目光扫视过来,连开车的司机也转过头来。那男子没有吭声,一手拿起刚压在点点背上的塑料袋,另一只一手拿起点点身后的那盒酸奶。

“那酸奶倒是不碍事,您把那两个塑料袋放在这地上好吗?”

我还在帮他想办法,但那男子依旧没有吱声,转身冲车门处站了过去,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个中年女子在招呼他。猛然间,我意识到这男子的行为不是我的孩子生不生病的问题,而分明是他在欺负孩子(我想若换一个大人坐在那里,他不会有这种举动)。

“不要以为孩子不说话就可以欺负了!”我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

“别再说了,我不是没吱声就拿走了吗?”那男子终于开口了。

“我不说话,你会拿走吗?”我还是忍不住,又回了一句。

车上静悄悄的,车轮在喧闹的城市中慢慢地转动着,而我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不能平静。我们已经冲出了挤车的时代,虽然乘车时常见到给老年人和小小孩子让座的情况,但今天碰上这个成年人为自己的东西同孩子挤座位的事情,还是让我感觉十分郁闷。我不知道其行为本身是超出了“八荣八耻”的规范,还是根本就不涉及到“八荣八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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