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黎峰 于 January 14, 2008 18:35:40:
随着年龄的增长，听到的见到的生离死别慢慢变得多了起来。尤其是近几年，会经常听到上一辈人中过世的消息。遇上很熟悉的，亲近的，会陪着上辈人或平辈的亲朋好友伤伤心，感叹感叹人生的短暂。但真正是自己朋友圈中离去的，让我感到切肤之痛，感到心灵上震撼的，是最近三年的事。
几年前在这里结识了一位东北大汉，大我几岁，算起来也是我们的校友。身体壮得像条牛，属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种的。前年春天回国了，把孩子留在这儿读书。我同年夏天回国，他还热心介绍我和他的同事认识，希望促成两个单位的合作关系。秋天我再次回国，打电话约他聊聊天，他说有事在身，下次再见。听他那边话说的不大利落，我还以为他喝高了呢 （尽管我从没见他喝高过）。再过没几天，听说他过世了 － 肺癌。从检查出有病，到他离去，前后不过两个月。我好长一阵子都没缓过神，怎么也没法儿把他这样一条壮汉和死亡联在一起。
现在想想，熟人圈里突然死亡的事，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十岁那年大院里有一个成天在一起疯玩儿的孩子，一个夏天的中午回家自己热剩在大勺里的炒饭吃（大人们都在闹革命），不知怎么搞的食物中毒。晚上大人回来发现不对劲儿，送到医院后竟然没抢救过来，第二天就没有了。我对这个小朋友已经想不起模样了，只记得那以后的好长时间里，我都认为剩在铁大勺里的炒饭不能再次热了吃 － 当然不吃最好。
尽管听到了，见到了，痛心了，震撼了，可仍然把死亡当作一件偶然的事件，因为总能找到“偶然”的原因。这是人奇怪的地方：对于生，一个“个体”的产生，这样一个如此偶然的、小几率事件，很少有人感到不可思议；而对于死，对于这样一个必然的事，一个只是早晚的事，人们却总是不自觉地去找“偶然”。这大概是因为对生的留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