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味道的东北银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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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愚人 于 May 08, 2009 23:24:40:

回答: 就是就是 由 小朋友 于 May 08, 2009 13:33:28:

那时我们大队入川才5年,在一个小镇建立了大队部。镇子里三分之一的地盘被老职工租用,我参加工作以前,已经在城北建起了宿舍区。宿舍采用东北似的干打垒,仍然保持传统。我一分配到大队,很快就到了野外分队,几年后才调到大队部,也就是这个镇子。但我却没有住在宿舍区,因为是单身,所以在队部住。队部实际上是用一所庙子,建在一座小山上,晚上就只有几个单身职工守着庙。

大队因为在东北发现大庆油田而成为地质部的宠儿,所以在大队工作期间,经常有上面关心野外职工生活,特意分配的高级供给,但这些供给,真正在野外第一线的十多个分队并未享受到,都是供应了大队食堂,具体讲,也就是在大队食堂搭伙的单身汉。东北职工多数是家属在一起,充其量分一点原材料回家。那是是文革中期,供应很紧张,所以这点特供还是很珍贵的。例如有一次吃了一个星期的鱼,一个星期的从西北调来的羊肉,吃得我想吐。还有一次,据说是进贡给中南海的特级大米,中南海领导考虑到我们为国家最急需的石油找矿餐风饮露,故送来一批,但真正的第一线职工哪能吃上?这批大米呈现淡绿色,极其清香,既不糯,也不躁,是我至今为止所吃过的大米里最好的一种。

我们队上的东北职工大约占了全队的80%,来自东北三个省,因此也包括了少数吉林省延边的朝鲜族人。这些朝鲜族人都是长春地质学院的大学生,一个叫老朴,一个叫老金,都和我熟悉。东北人中,又以吉林人最多。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老祁,还不是在大队认识的,而是在野外分队里共事。我的回忆文《安县,难以忘怀的地方》里有一段提到老祁:

“其实班里就有一个待罪的老右派老祁,水平相当高,只是没资格被分配这样的政治任务。有一次我正在写一条大横幅,他走过来盯着我的毛笔大字看了一会儿,说,你那发扬的“扬”字没写好,那一划(就是“勿”那一横)应该略向下倾斜一点。那以前我对自己的书法自视甚高,从小学到大学,抄写板报是常事,更不消说文化大革命里大量抄写大字报练习了,虽不敢在字写得特别好的人面前卖弄,对付地质队一帮文化粗人还是绰绰有余,没想到东北人里还出如此高人。老祁快五十岁了,辽宁人,块头矮而壮实,秃顶,永远戴一顶蓝色帽子,鼻梁上架一只深度茶色近视眼镜,说话时带有一股浓重的东北口音。他原是大队资深会计,文革一爆发,不能再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了,被下放到技工班干最累的活。老祁每天早晨要比大家早起一个小时,隆冬腊月,也要为班里职工提前烧好开水让大家起床后贯满水壶上路。队里班里随时举行的大小批判会少不了拿他做活靶子打,有些完全和他无关,例如斗私批修也要让他检讨一番。经此一遭,我对老祁刮目相看,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和他讨论文史知识。老祁自谦地说,他在日伪占领时期被迫进日本人办的中学学习日本文化,但他的父辈都是儒生,热爱中国文化,所以他的国学是自己偷偷在家里学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对他肃然起敬了,也很同情他的遭遇,有时用山涛对嵇康之子嵇喜的话:“天地四时,犹有消息,而况人乎!”暗中鼓励他挺住(1978年,当我考上研究生离开大队的前夕,他已被大队抽调上来,继续他的会计工作)。 ”

我们几个分配到队上的同学经常和东北人开玩笑,由于文革中分配到队上的大学生多是南方人,所以常被东北同事讥笑为懦弱,而我们则报之以“汉军旗人”,大家都没当真。有个北京地质中专的北京人很富于幽默,最会说笑话,也是一个老婆在京的准单身汉,闲聊里形容队上东北婆娘:“年轻时一朵花,人到中年则‘群丑出笼’”那时队上许多东北工人的家属多来自农村,她们跟随丈夫来到四川,多在本镇找些零杂工打,或者在镇东大队维修厂干活,每天中午下班都一群群从厂里回家做饭,有时在路边见到,也就是群“丑”出笼的来由。:)我们分配到大队的后几年,队里跟随父母南征北战的子女都成长起来了,奇怪的是,地质队的后代多数是姑娘,这些姑娘的确是一枝花,长得面色红润,个子高挑。当时有政策,地质队子女可以不下乡,直接被本队照顾安排工作。于是包括大队在内的各分队,各科室都分来一批妙龄女青年,我们电算站也分来几个,这可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因为她们都在自己的叔叔辈的办公室里工作,叫这些与自己父母一起参加工作,年龄相仿的人称叔叔阿姨那是自然的事,因此也顺带称呼我们这批大学生为叔叔,也是自然的事,尽管我们和她们之间的年龄不大于10岁。即便这样,本来也不必大惊小怪。问题出在女大当嫁上面,没有工作家家都操心,有了工作,家家操心就转化为操心婚姻大事了。问题还在于队上杰出男青年并不多,镇子上的四川土著也不会中这些姑娘的意,尤其是其中几个美丽者。那金矿也就只在我们这批尚未成家,也尚未有对象的“叔叔”身上了。

那时,我们几个大学生一人带几个“徒弟”,即女徒弟。她们先是大方地称我们叫叔叔,不久以后,顺理成章地改称师傅,师傅的称呼本来可以永远地叫下去,不幸地是,我们中间几个师傅被降了级,被改称为哥,用东北普通话叫的“哥”,听起来蛮舒服的,只是这个哥有时很难和徒弟之父母(也是天天照面的同事)之间理顺关系。非但如此,这些父母,也就是我们的东北好同事,常常暗地里怂恿徒弟向师傅进攻,这是普通职工的策略。至于在队上作领导的人,采取的策略是找下属和师傅谈话,公开挑明他们的想法。如果愿意,那当然是好事,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弄得异常尴尬。我有两个同学,一个是浙江人,一个是四川人,就因为“懦弱”,优柔寡断,最后被徒弟缠上去的。队上一个女孩叫马丽,可真是一枝花,她姐姐被招入总政文工团,妹妹不会弱到哪里去。正好我有一个同学长得很帅,当时我那同学尚在野外分队,马丽刚工作不久到野外出差,发现了这个金矿。马丽之父本是大队实权人物,一声令下,大小参谋全部出动。有当说客的,有做思想工作的,但最扎实的行动是调我那同学到大队。据说该同学调上队部的几天以后,去城北家属区拜见马老员外谢恩时,还没有走到宿舍区巷子口,早有马弁向后面的探子报了风,好消息层层传递到马府,这么大的场面,我那同学即使想甩都甩不脱。

这类趣事还不少,有空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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