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王安琪 于 December 31, 2010 04:02:50:

38 改正前后（下）
我找出多年来的上访材料的底稿，综合归纳后形成一个新的《申诉》版本，一位做打字员的朋友的女儿偷偷地帮我打印了十份，分别寄给吉林省委、吉大党委和吉大物理系党总支各两份；又给长春的小妹寄去三份，以备上述部门没收到时面逞。这份《申诉》的内容与以前的上访材料并无大的不同，差别之处是上访材料“理直气不壮”，《申诉》则是“理直气也壮”。

《申诉》于1978年十一月初寄出，约十天后我给吉大物理系打长途电活询问，接听者证实已收到，寄给省委和校党委的也都转到物理系。他说：学校马上就要进行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抽调人员成立了专门机构。他要我“耐心等待”，保证“一有结果立即通知”。后来我知道他是杨成岩，物理系毕业后留校的来自辽宁营口的“工农兵”大学生。

二十年的磨难就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对于“等待”，我储备了足够的“耐心”，也许三年也许五载，然而形势的发展却出人意外、让人目瞪口呆，使“耐心”派不上用场了。

十一月末权威的《人民日报》在一版显著位置发表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中央党校百余名“错划右派”全部得到改正，举国震惊；接下来一连几天相继报道公安部、最高法院、新华社和团中央的“错划右派”全部得到改正的消息。这可都是响当当、硬帮帮的“专政机关”和“要害部门”。

谙熟“舆论导向”、“典型引路”的中国人不会读不懂新闻背后的含义：右派改正要“一风吹”了！形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也完全出乎我的估计，我一直在为打一埸“持久战”做准备，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不久县里的一些从外地被遣送回来的右派相继得到原单位的《改正通知》，人人欢天喜地，家家摆酒庆祝，他们都会叫上我。人们又唱又跳、又哭又笑，气氛热烈、场面火爆，常常是“笑着开始，哭着结束”。

二十多年的地狱般的苦难终于敖出了头，然而失去的一切却再也找不回来，人们渲泄着复杂的情绪，也展望着去日无多的未来。对恶梦般的过去，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一个词概括：死去活来：身陷绝境又挺了过来。“死去活来”者是幸运的，不少人是“死去活不来”，死于折磨、死于绝望、死于酷刑、死于苦役、死于饥饿，一句话：死于非命！

一位年近古稀的叫宋乃馨的前女教师已经病入膏肓，形容枯槁，只剩一把骨头，虚弱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眼球的转动说明她还活着。她顽强地坚持着，不肯咽下那细若游丝的最后一口气，为的是等待还给她清白和公道。

她终于等来了那一纸《改正通知》，孩子把它读给母亲听，她表情激动地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