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百年孤独 卷三 劫后余生之(2)苦尽未必是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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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王安琪 于 January 27, 2011 03:50:31:

2 苦尽未必是甘来
在1980年的技术职称“套改”中,我这个被“按大学一年肄业对待”的技术员被定为助理工程师,和技术员同属技术职称的初级系列,倘若我有大学本科文凭,就可以定为工程师,进入中级系列。

技术职称“套改”工作由县委组织部负责,不要论文不考外语,只凭学历“对号入座”。父亲是全县仅有的两名高级职称技术人员中的一位,被“恭请”担任“套委会”的副主任,在讨论到我时不但顺利通过还听到不少好话,这让他很高兴很满足,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全家通报这个“喜讯”。

虽然是“喜讯”我却“喜”不起来,默默地听着,淡淡地一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儿听了欢呼起来:爸爸当官了!爸爸当官了!

二儿问哥哥:爸爸当了多大的官?有咱们主任大吗?

哥哥回答弟弟:比主任大,和校长一般大。他一边回答一边征询似地望着爷爷又看看爸爸,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

从此我在厂里又有了一个新称谓:王工。严格地讲这么称呼并不准确,因为我只是助理工程师,准确的叫法应当是王助工,人们也许是为了省事也许是出于恭维才这么叫,就像副厂长被称作厂长、副局长被称作局长一样。

这是我进厂以后获得的第四个称谓:第一个是“王师傅”,“师傅”是工友之间的标准称呼,他们这么叫我,表示对我这个临时工的承认和尊重,这让我很受用,还因为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师傅”具有崇高的政治意味。

一些关系“亲密”的人叫我“王大哥”,比起“师傅”它让人感到很亲切。

当了设备动力股的技术员、管了不少事、管起不少人以后,我又成了“王排长”,有人是逢迎有人是调侃。

此外我还有另外两个只有少数人才使用的称谓,一个是“小王”一个是我的名字“安琪”,这么叫我的人是书记、厂长和股长。

几乎是在同一天,这些不同的称呼都被收起来,全厂上下从书记厂长到车间工人都异口同声地叫我为“王工”,称呼里满蕴着尊敬和艳羡,说明他们对这个技术职称的重视。

这充分反映出处在社会转型期的人们的认识和观念的变化,他们不再崇拜“反潮流”的“英雄”黄帅而崇拜“神童”宁铂,不再崇拜“白卷先生”张铁生而崇拜“高考状元”,不再因“满手老茧”而自豪,他们开始尊重有学历、有知识、有技术、懂得“马尾巴的功能”的“臭老九”,而技术职称就是所有这一切的载体。

我是全厂第一个获得技术职称的人,我的职称自然也是全厂的最高职称,文革中毕业的几位“老五届”大学生和新近来厂的“工农兵”学员只是技术员和见习技术员,于是我这个助理工程师就成了鸡群中的那只显眼的鹤而受到全厂上下的瞩目。

第一轮“套改”以后,全县具有高级技术职称的也还是父亲和县医院的赵院长两位,具有中级技术职称的只是“农口”和县医院各有少数几人,“工业口”还是一片空白。

这样我不但在厂内受到众人瞩目,在厂外也被人们广为关注,不论到那里,都被人谦恭地称为王工,有一次去一家工厂,竟出人意外地被那里的一个“小技术员”称为“王总”,叫得我面红耳赤、脊背发麻、无地自容。

由此我体会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滋味。

厂内厂外都有很多人真诚地向我表示祝贺,他们不约而同的使用同一个成语:苦尽甘来或苦尽甜来,可是我却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不是我矫情,不是我不识好歹,不是我不知满足,而是真的只有苦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