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帕帕之友， 于 July 05, 2001 04:09:24:
最后的夜
狗吠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但瓦西里还是那么从容。他把那个将伴随他远走天涯的袋子背上，环视一眼这个家，静静地关好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大踏步离去。
瓦西里从小就在这里过活，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但是这一回，他恐怕真的是一去不返了，因为现在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想杀了他，而且这股情绪极其狂热，使他想起他在这里最风光的日子，那时，人们对他的崇拜也如火如荼。
这就是莫勒村，仇恨和崇拜同样狂热。
莫勒村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里盛产一种灌木果实，叫做棕橡，味道非常好，当地的人没有不喜欢吃棕橡的。偶尔到此地的外乡人尝过过也说好吃，其中只有一位医生模样的人说棕橡不可多食，食多了会引起习惯性便秘。除了瓦西里外，没有人理会这位医生的话，因为从祖辈上起，莫勒村的人几乎在喜欢上棕橡的同时便习惯了便秘。
瓦西里之所以注意到医生的话，主要是因为他过于贫困，不能象那些有钱人那样每天把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花在卫生间里对付便秘。何况他也没有自己的卫生间，他使用的是公共厕所，那里总是人满为患。
于是瓦西里开始试着少吃一些棕橡，虽然这东西即好吃又便宜。过了一段时间，瓦西里如厕的时间果然少了下来，最快的一次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瓦西里想到一个问题：要是莫勒村的人们都象他一样，岂不是从每天都节省出来很多时间？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强忍着不吃棕橡，想想棕橡的美妙口感对人们的永恒诱惑，瓦西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日一久，瓦西里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瓦西里的日子，不知不觉在计算着“吃多少棕橡”中过来了。又过了几年，东家把交给他牧放的二十头棕牛全部卖掉，买了五十只棕羊。出于对瓦西里的信任，东家还是把棕羊交给了他。当时瓦西里心里很是感激，但让他更感激东家的是这些棕羊给他带来了灵感，从前那关于“吃棕橡”的思考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东家买棕羊之前，瓦西里只放牧过棕牛。棕牛象这里的人一样喜食棕橡，也象这里的人一样个个便秘。放牧了一段东家新买来的棕羊后，瓦西里发现：棕羊虽然象棕牛一样也吃很多的棕橡，但是却没有便秘的现象。经过观察，他又发现：棕羊之所以没有便秘的现象可能是因为在吃棕橡的同时还吃一种叫绿棕的草。
瓦西里自己试着吃了几次，结果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起作用的正是那种叫作绿棕的草。他很兴奋：这岂不是发现了即可大吃特吃鲜美的棕橡而又不必忍受便秘痛苦的妙法？试验的结果令人振奋，瓦西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吃自己喜欢的棕橡了。
但瓦西里的想法绝对不是仅此而已，他想让莫勒村所有的人都能象他一样；他更想用自己的发现去赚钱。
经过周密的畴划，克服了一个小人物想当医生的所有障碍，瓦西里诊所开张了。为了防止人们辨别出他使用的药就是当地山上的草，瓦西里把绿棕加工成汁液。瓦西里诊所开张三个月后，莫勒村所有的年轻人都成了瓦西里的客户，许多中老年人也开始跃跃欲试。看起来瓦西里的生意前景无量，他不禁暗自心中得意。
但瓦西里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莫勒村的保守势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开始向他发难了。这倒不是他们发现了瓦西里的药只是绿棕草的汁液，也不是对瓦西里的“药”本身有什么反感，相反发难者当中也有许多人在瓦西里这里拿药。问题在于莫勒村的所有设施都是出于“便秘”的考虑而设计的，瓦西里诊所的出现和日渐受人推崇，使当初的这些深思熟虑显得有些多余甚至可笑－－一些服用绿棕汁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嘲笑那些林次栉比、装璜考究的公厕了。
由于少壮派还在支持瓦西里的诊所，所以保守派们一时拿瓦西里没有办法。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等待机会，准备在适当的时机置瓦西里于死地。他们绝不能容忍一个小人物左右他们的生活。
保守派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一天，一个九十二岁的保守派成员死了。据死者的亲属讲，此公在死亡当天服用了从瓦西里诊所拿回的药。
莫勒村领导层紧急会议在保守派首脑的提议下召开，保守派提出“杀死凶手瓦西里”的议案。由于死了人，议案通过了。
少壮派中一名在瓦西里诊所身受其益的成员把这一消息通报给瓦西里，并叮嘱他从速逃走。
瓦西里得知这一消息后并未惊慌失措。他在开始做这件事时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还是在放牧棕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条通往村外的山间秘径，莫勒村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条路。
保守派几乎调动了莫勒村所有的狗。当一个稍带颤音的吠声传来时，瓦西里立刻辨别出，从前和他一起放牧棕羊的那条狗也在其中。他虽然有些心酸，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瓦西里知道，这是他在莫勒村的最后一个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