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之旅(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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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老椰子 于 July 11, 2001 11:29:33:

返乡之旅(下集)

(十)酒是故乡醇

前面提到了弄潮儿“饺子王”的大广告挺大气的。其实,当我看到一张稍为过时的
《长春日报》上的一则消息后,才真正感受到了如今的中国商人可以有多么牛。

消息说,为了推销其产品,贵州茅台镇的造酒大亨在长春的街头倾洒了十吨“老伙
计”酒。怎么倾洒的呢?就是整些彩车,在大街上敲锣打鼓地游行,由车上服饰美
好、姿色艳丽的礼仪小姐们逐个地打开瓶盖,把亮晶晶的酒频频倒向路面。一时之
间,满街飘酒香,行人有醉意。据说,此前该商家曾在沈阳和大连以飞机倾洒,天
降酒雨,更为壮观。然而,此举有以液体侵害他人衣物、皮肤之嫌,引起被淋湿者
的抗议,这才改为在长春以彩车为之。“老伙计”如此用心良苦,其回报如何,则
不得而知了。

国内酒类的品牌多得令人目不暇接,绝大多数的新品牌我根本就没听说过。美中不
足的是,可能由于现代人们的惜命意识普遍提高,消费形态有所改变,我这种放浪
形骸的人所喜爱的高度数的烈酒已不多见。

由于假酒泛滥,名酒的商家想出种种方法防伪。其中(用一种方法是,当酒瓶开启
(用随瓶而来的小钥匙)后,瓶口的一小段随之断裂,和瓶盖一起脱落,酒瓶随即
报废。真是大开眼界!

饮酒是我的生命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可是,这些年来,在这花旗国讨生活,
天天开车,放荡不得,于是白酒基本上是不沾的。这一回到祖国,车由司机或朋友
开,自然就无所顾及了。

喝了几十天酒,总的感觉是:酒是故乡醇,故乡的酒对于我都算好酒(假酒不算,
不过我也没喝到)。你要是问我感觉上哪种酒最好呢,我觉得还是在我这次造访西
安时,嫂子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来的那些存放了十八年,只许我喝不许别人动的陕
酒“熙风”啊!

(十一)饮者留其名

中国不仅酒的种类繁多,而且还有着源远流长的饮酒文化。中国的酒文化应该是始
于上古时代吧?可以有把握地说,人们是先会喝酒后会写字的。那么,是谁发明了
酿酒之术呢?是帝女?是仪狄?是山鬼?是杜康?无论是谁,那发明造酒的老祖宗
是值得歌颂的。

武夫喜爱饮酒。张飞就曾揶揄曹豹:哪有撕杀汉不饮酒的?武松喝醉了酒,猛虎也
好,恶人也好,全都是手下败将;要是当初没喝醉,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然而,文人可能更喜爱饮酒。

那天,我和网友“霍林河”兄弟在电话里聊天。提到唐诗,我们共同认为,李白那
首《将进酒》最有气势。你看看:“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五花
马,千金裘,呼儿将来换美酒”。真是万古之绝唱!爽呆了!而杜甫的“李白斗酒
诗百篇”则恰当地描述了酒可以引导着诗仙李白进入一种迷狂的境界,正常状态下
的意识与理性无存,灵感超然勃发,于是妙语连珠,诗如泉涌。。。

再往前数,晋初有“竹林七贤”,个个善饮,放浪佯狂。阮籍为躲政治灾祸,多次
故意饮酒至大醉,有一次居然大醉六十天。刘伶老先生更是喝酒不要命,出门经常
是坐着个鹿车,腰里掖把壶酒,叫人拎把铁锹跟着,嘱咐说:我要是死了呢,你就
就地挖个坑埋上。刘伶曾著《酒德颂》一篇,主张: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就是:
天当被,地当床,无所顾忌,猛造一个点儿的。

再往后数,鲁迅也善饮。许广平就喋喋不休地劝:少抽烟,少喝酒。郭老先生也时
不时微醉。平时敢写,醉了就比较更敢写:“我把你的乳房,当成两座坟墓,我躺
在坟墓中间,眼泪化成甘露”。看,就是大家风范,喝醉了也要找个非凡之处躺一
躺。

(十二)净月潭滑雪

长春之东南郊外,有那么一洼清水,名字叫净月潭,是长春人民夏日避暑的去处。
弟弟说:潭边新建了个滑雪场了。去试试吧?于是,兄弟二人就去了。

说实在的,在东北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穿过滑雪板,对滑雪这档子事只是在
读《林海雪原》、《雪地追踪》时感受人家姜青山、沙波林的感觉。后来,人都四
十来岁了,才在花旗国上了滑雪场。现在的水平呢,也就是能在难度最低的雪道上
整;高难度的嘛,恐怕今生今世已再没有机会了。

从地理上讲,长春的郊外不具备设立良好滑雪场的条件。净月潭的滑雪场是非常简
陋的,它只有一条雪道,对比我熟悉的纽约地区周围那种滑雪场上的雪道,这个雪
道的量级介乎于难度最低的雪道和初学者使用的大斜坡之间。移动的升高缆绳上,
悬挂着一根根铁棍;铁棍的下端,是一个跟人的屁股大小相若的铁板。人就坐在铁
板上,手扶铁棍,缓缓上山。

天气很冷,滑雪场上倒是热热闹闹的,但还不算拥挤。绝大多数人是摔得满身是雪
的初学乍练者。再仔细观察,这些滑雪的人基本上是年轻人,我们兄弟二人肯定是
最年长的。

租滑雪用具的柜台管理得比较有条理,加上不用立“生死状”,所以令人感觉上比
较轻松。滑一场两小时,收费六十五元;再加滑则每小时二十元。

据说,再走远一些,就有较大规模的滑雪场。这只有等下把再说了。

(十三)吉大遍长春

长春的地质宫当年是给溥仪建造的新皇宫。溥仪无福消受,在他被大鼻子抓住时新
皇宫还没建完。新政府接着整,建成了之后就在这里弄所大学叫长春地质学院,于
是这建筑物就叫地质宫,建筑物前面的大广场就叫地质宫广场。

地质宫广场在长春有相当于天安门广场在北京的地位,常被用来搞大型集会。文革
之中,广场上陆续地埋葬了许多在武斗中牺牲的造反派烈士的尸骨。然而,仅仅在
一年两载之后,掘土机就轻而易举地抹去了这一丝历史的遗痕,就象抹去了灶台上
的几只烤焦了的蚂蚁。如今,地质宫广场已整修一新,改名为文化广场。

文化广场的北面是地院的地质宫,东面是吉大的外语楼,南面是白求恩医大的基础
楼,西南角方向是医大一院。可这都是旧的称呼了。站在文化广场环顾,满眼全是
白底的巨型牌匾,上书黑字:吉林大学。医大一院的那一块则多几个字,全称为:
吉林大学第一临床学院。文化广场的西面是一院的家属住宅区,那里也悬了一块大
匾,和隔壁王记骨头馆的大牌子争辉斗艳。

这只是文化广场周围的景致。从人民大街(原斯大林大街)南行到南湖附近,你会
看到往日的吉林工业大学变成了吉林大学;在南湖对岸的松林之中,你会看到往日
的长春邮电学院也变成了吉林大学;再往西去,就是那个已兴建多年,并在继续兴
建的面积广阔的吉林大学新校区。

我和学校领导闲谈时发出感叹:五校合并,看来动真章啦,真合呀!

学校都真合了。我想,回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改组海外校友会以适应这种变化。
这个工作的现在已经做完了。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五日,产生出了海外校友会的新
负责人;四月二十二日,进行了分工。九名负责人中四名来自原吉大,两名来自原
工大,两名来自原医大,一名来自原地院。接下来,就是同根同源的五校的大家都
来协助我们的新校友会,使之能更好地为大家服务。

(十四)终生的遗憾

五十年代末,二哥从苏联学习归来,主动请缨去了冶金建筑第一线。那个时代的青
年嘛!

在我童年的朦胧的记忆中,二哥是一个衣着笔挺的英俊青年,来去匆匆,不知在外
地忙什么重要的事。后来,他居然一走就是十多年。

二哥从苏联回来时给我带回两支玩具枪(长短枪各一)和一套水兵服童装。拥有这
些珍贵礼物的喜悦基本上冲淡了在他给我洗头时由于肥皂泡沫跑进眼睛里而产生的
愤怒。

在母亲讲的关于二哥许多故事中,有一个重复了许多遍的。故事是这样的:那是内
战时的东北,童年的二哥在街上卖麻花贴补家用。一天,来了一群八路军(当时人
们就这样称呼林彪的队伍),几个大兵拿起麻花就吃,没有要给钱的意思(不是老
八路的作风,可能是新兵)。眼看一筐麻花就要被吃光了,二哥大声说:叔叔们辛
苦了!吃吧,没有钱就不用给。结果是,大兵个个面红耳赤,纷纷把钱放进筐里。

一九七三年冬,二哥来到了我的部队驻地。阔别十多年了,兄弟俩在指挥所的煤炉
前整整聊了一夜,还是有聊不完的话。这些年来,二哥从东北到山东,从山东到山
西,从山西到陕西,为冶金建筑事业奉献了他的智慧和年华。其中的奋斗和艰辛,
不是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所能全部了解的。

“传统上山西人恋家,有不出娘子关的说法。我在太原带队西进时,人员就大批流
失。这也引起了我的乡愁。谁没有家呀?”二哥表情凝重地回忆说。

经年累月地东奔西走,二哥积劳成疾,近十年来身体一直很差。我这次回国的目的
之一,就是要赶去探望他。为不惊动他,我事先并没有告诉他我已回长春并要去陕
西的消息。一月四日下午,我买好了票,在长春正准备动身,姐姐突然接到二嫂的
电话:二哥已于两天前去世了!

天哪,他哪里知道,他的弟弟已经从地球的另一侧回来了,就要去见他的!他如果
知道的话,一定会奋力地推开死神,让兄弟我见上他最后一面的!

我为我没有及时赶到而抱憾终生!

(十五)落地生根了

冶金部第十冶金公司坐落在华山脚下,是文革期间从太原迁来的。

在周围农田、村庄的包围之下,十冶自成体系:有自己的学校、医院、商店、邮电
局、银行等一切的公用民生设施;有自己的语言,不通行本地方言。我猜测,这是
迁到“三线”的大型企业和科研机构的基本特征。

离国太久了,对国家的企业改革政策和这些政策给象十冶这样的大型重工业企业带
来的各种影响我只能做些走马观花式的了解。看起来困难还是很多、很大的。十冶
有超过半数的失业率,也有许多单位不能按时发出工资。二哥的子女中,现在有一
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分别担任着十冶下属的两个公司的负责人。这两个公司的业务都
是搞冶金基本建设,不同的是,侄子的公司是传统型的,侄女婿的公司则是由他承
包下来的。前者拖累大,平稳一些;后者风险大但极具灵活性。

华山在云雾的封锁下显得朦朦胧胧的。由侄儿侄女和孙辈们陪同,我在小镇的街道
上缓缓行走。看着高高矮矮的建筑、老老少少的人们、那条把小镇一分为二的干枯
了的小河、还有二哥生前使用过的办公室,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几十年前,
人们背井离乡,在这大山旁边的这块土地上白手起家、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创造
出了这里原来没有的一切。这就是创业者的伟大之处!

回到家里,我对嫂子和孩子们说:二哥的骨灰就应该埋在这里,埋在他生活、奉献
了几十年的地方。他已经落地生根了。他属于这片土地。他就是我们家族在陕西这
一支的第一老祖宗。

二哥在华夏的腹地长眠了,伴着他的,有巍巍冲天的华山,有滔滔向海的黄河!

(十六)贪杯则恹食

西安的朋友要陪我散心,一是要在这古都城里城外的风景名胜之处走一走,二是要
品尝一下陕西的风味饮食。就先说这风味饮食吧。

人有追求美好事物的天性。美景、美人、美诗、美画、美酒、美食等美好的东西,
为绝大多数的人所喜爱。当然,对美好事物的定义和对各种美好事物追求的程度和
欣赏的水平却因人而异。在对美食的追求和欣赏方面,我应该属于比较差的那一类
人。所谓差,就是自身欲望不是那么亢奋激烈,欣赏起来不是那么专业内行,享用
的时候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究其原因,和好酒贪杯应有很大关系。酒喝多了,食欲
就不振,部分地丧失了追求刺激的原始本能;在应该主要是享用美食的时候酒喝多
了呢,就没有机会好好享用美食了。

一九七二年,参与镇赉-五棵树线路工程,在嘎什根、丹岱一带的某村,我和蒙古
族大叔们一起豪饮,结果一醉不起到第二天中午。不仅肚子里的牛肉早已全吐到炕
沿底下了,而且这一整天是吃啥吐啥,喝水也吐。

一九八三年十月,第一次中文信息处理国际研讨会在北京召开。会议快结束时,钱
伟长以东家名义在酒店宴请会议代表。我和刚认识的德国人比拼饮啤酒,几个朋友
在旁边起哄捧场。最后面子倒是没丢,可胃给整的是极其难受,盘中之物是基本上
没吃。次日,周培源又宴请会议代表,是在大会堂,规格自然更高。刘老老进荣国
府,本该开开眼界,美食一把,可这昨天刚整坏的胃还没缓过来。结果呢,只是拣
三五样早已忘了是什么反正属于自己觉得不油腻的东西每样各吃了几口,再就是喝
了几杯茅台。白瞎了!

这次在陕西,心情不佳,西凤等烈酒饮用不少,身心状况都处于低潮。

朋友带着我走了西安数家风味餐厅,自然个个都是挺有名气的,有的和周恩来有某
种关系,有的是克灵顿一家老小曾造访过,有的属于百年老店,等等。于是乎,大
吃小吃的也就试了十种八种。末了,去过的餐厅的名字只记住一个:老孙家;吃过
的风味饮食也只记住一样:羊肉泡馍。

(十七)不忘秦始皇

陕西省省会西安位于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中部,原野坦荡,又有所谓的八水
(灞、涝、沣,泾、渭、黑、石川、零等八河)绕长安,自然环境优越,说白了,
也就是风水挺好,不然的话,周、秦、汉、隋、唐,还有那前前后后的许多小朝廷
就不会到这里建都了。

西安保存了最完整的明代城垣建筑,城墙厚实挺拔,城楼雄劲威武,什么都是方方
正正、规规矩矩的;还有那西安的城市象征建筑物大雁塔钟楼,古朴而优雅,极易
令人发起怀古的幽思。

法门寺在西安之西宝鸡之东的扶风。该寺建于东汉的桓灵之世,就是《三国演义》
一开篇说的那个时代。近年,由于挖到了唐代的地宫,找到了佛骨舍利和数千件帝
王们供奉的珍宝,出了名,香火旺了起来。不过,我竟在寺门口从一个妇人手里买
到了一个假胶卷,受了一骗。看来在这佛门净地,有宵小出没也是免不了的。

临潼在西安之东,离西安很近。比之扶风,临潼更为热闹些,因为这里有号称世界
级奇迹的秦兵马俑,还有杨贵妃搓过“凝脂”泡过玉体的华清池。在兵马俑处,我
花三十元雇了个导游。物有所值,她不仅讲的头头是道,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还
为我在棚内拍了照(棚内拍照对一般人是禁止的)。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华清池山腰那里的“捉蒋亭”已改名为“兵谏亭”了。这个改
变是史实、政治、时间揉在一起的自然产物。望着那白色的亭子,我想:老蒋当年
都五十多岁了,也真难为他老人家了,光着脚丫子爬了这么高!

从西安到扶风和从西安到临潼,高速公路路面平整宽阔,标志清晰,当然收费也很
高。开车的朋友说:这可是横穿八百里秦川的“金腰带”呀!是陕西的主干线。事
实上,陕西的高速公路系统已经发展得挺不错的了。其他的公路,象西安到商洛的
路程用不了两个小时;现在就是过秦岭,再也不用担心“雪拥蓝关马不前”了。询
问如何搞到巨资修路。对曰:轮子下面这段路就是李嘉诚出的钱。商人有钱,就出
钱,然后赚钱,路终归还是国家的。这主意不错!

看来旅游业是陕西的重要经济支柱。好的交通系统会推动旅游业的发展。三秦父老
乡亲许多年来一直不富裕,而由于文化遗产的丰富而导致的旅游业的兴盛给他们带
来了一些实惠,一抹光明。于是有这样一句话在流传: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
秦始皇。

(十八)就要过年了

就要过年了。农历的正月初一就叫年,或叫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最热闹的一个
古老的传统节日。春节的历史非常悠久。据说她起源于殷商时期年头岁尾的祭神祭
祖活动。古代的春节叫元日、元旦、新年。辛亥革命之后,才由官方将其正式定名
为春节。元旦、新年等名词后来竟被那个洋历的一月一号给拿去了。

有关年的来历和过年的方式民间传说很多。有一个是这样的:说年乃是一个怪兽,
有角而凶猛,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则爬上岸,伤害人畜性命。因此,每到除夕
这天,各屯子的人们就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避年害。这年除夕,小命屯的人们正
要上山避难,屯子里来了个乞讨老人。乡亲们正在收拾行装、牵牛赶羊,一片匆忙
恐慌,没有人留意乞讨老人。后来,屯东头一位老婆婆给了乞讨老人些食物,并劝
他快上山。乞讨老人笑道:让我在你家呆上这一夜,我会把年赶走。老婆婆自然不
相信,继续劝说无效,无奈,只好上山了。乞讨老人留在她家里。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小命屯避难回来的人们十分惊奇地见到屯子安然无恙。这时,
老婆婆才恍然大悟,向乡亲们述说了乞讨老人的许诺。乡亲们一齐拥向老婆婆家,
只见门上贴着红纸,院里一堆未燃尽的竹子仍在“啪啪”炸响,屋内几根红腊烛还
发着余光。。。于是人们都知道了驱年的办法:它怕红色、火光和炸响。乡亲们为
庆贺,纷纷换上新衣帽,到亲友家道喜问好。从此每年除夕,家家贴红对联、放爆
竹、点烛火;初一一早,还要走亲串友道喜。这风俗越传越广,传遍了全中国。

漫长的历史岁月使年俗活动内容变得异常丰富多彩。人人都知道、最为盛行的内容
包括:贴春联、贴年画、贴福字、贴窗花、放爆竹焰火、守夜、拜年、发红包等。
还有一些敬天敬地祭神祭祖之类的活动被文革给整的差不多没了,以后当然会在一
定程度上得以恢复。因为这世上永远都会有信神的人,就象永远都会有不信神的人
一样;永远都会有慎终追远的人,就象永远都会有数典忘祖的人一样。

国大人多,年俗活动的内容在各地又有不同。在北方,蒸年糕、蒸豆包、包饺子、
扭秧歌应该算是有地方特色的活动。在我年幼的时候,大年三十的晚上,要“缓”
上一盆黑色的冻秋梨。冻秋梨外皮的颜色和马粪是一样的,里面雪白,特别甜。

扭秧歌属于娱乐。要说娱乐,恐怕又有以下活动是全国一致的:打扑克、搓麻将、
玩牌九、看电视。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看来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文化现象,
以后似乎不能没有了。

就快要过年了。这个年是龙和蛇,或者说是大龙和小龙,进行交接班的隆重日子。

(十九)除夕的鞭炮

和许多主要城市一样,西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快过年了,许多人在议论这件事。
有论者在报上建议政府允许引进一批新发明的假爆竹推上市场。据说此物能模拟烟
花爆竹的发声以及闪光,但不致造成火灾或炸伤人。这模拟烟花爆竹显然不能完美
地替代真正的烟花爆竹,因为没了那浓浓的硝烟气味,没了那飞满天、撒满地的碎
纸片子,喜庆的气氛就没了一半儿。

当然,这也比纽约这里强。纽约市长朱利安尼老兄数年前开始严禁春节燃放烟花爆
竹(美国国庆倒可以)。你别看朱市长眼下跟老婆打离婚官司好象挺熊的,他整起
市政上的事儿可一点儿不含糊。他那个爆竹禁令是“零容忍”,就是一鞭一炮也不
行。违规了,给警察抓住了够你喝一壶的。中国城的老少爷们儿没办法,只好用录
音机录下爆竹的声响播放,那是只有声,没有光。聊胜于无吧!用莺语说,那叫:
“Better than nothing.”

我也认为对烟花爆竹的制作、运输、存放、使用都应该有某种管制,因为那确实是
危险品。我想,既然火药烟花爆竹能取代竹子爆竹为春节增添气氛,那么总会有什
么更合理的东西能取代现在这种火药烟花爆竹从而在不致明显影响效果的情况下能
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安全问题。

天高皇帝远,长春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至少是今年不禁止。而我在年前已从西安
赶回了长春,于是有机会重温往昔的“爆竹声中一岁除”的经历(虽然至今还不知
道王荆公说的那“屠苏”酒是什么滋味)。

弟弟负责采购爆竹,买回一大箱子,各式各样,花花绿绿,从形状到功能,对我来
说,许多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新品种。弟弟说,为安全计,他没买太厉害的。据说,
有一种被描述为“暖水瓶高、人腿粗细、炸弹声响”的超级二踢脚卖得相当火爆。
这种东西最好别碰。

除夕夜半时分,家家户户、老老少少一齐涌出门外,一时之间,烟花飞舞、火光冲
天、炮声隆隆、地动楼摇。没有鞭炮,哪有热闹?蒙鞭炮之赐,一个寒冷的除夕就
这么一下子沸腾了!

(二十)中文的瑰宝

新桃换旧符。历史是发展的。许多传统的东西会在发展中发生形式或内容的变化。
贴春联现在好象就不那么太流行了,反正我在长春没看见有多少。

春联是从驱鬼的桃符演变而来的。以前的桃符都用两块桃木板子,画上两个降鬼大
神“神荼”和“郁垒”的神像,或写上他们的名字,挂在大门上,用以驱鬼压邪。
这“神荼”和“郁垒”是哪路神仙?恐怕要追究到地老天荒的岁月了。

挂桃符的习俗延续了一千多年。这习俗威猛有余而喜庆不足,于是到了唐之后的五
代,人们开始把联语题在桃木板上代替了降鬼大神。据说,后蜀之主孟昶在公元九
六四年除夕题于卧室门上的桃符对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就是是我国最早
的一副春联。当然,口头上的对对子,诗文中的对偶句之类,是可以追溯到更远的
年代的,如《诗经。采薇》就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但这
不能说是对联或春联。

明太祖朱元璋虽出身寒微,没受过高等教育,但他酷爱春联,除亲力亲为,还采取
行政命令的手段,要求家家户户春节都要贴春联,这对春节贴春联作为一种大众化
的习俗的形成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这年头春联贴少了可能部分地和现代城市居民的居住条件有关。象长春这样的北方
城市,普通百姓住在公寓里,家门对着走廊或楼梯而不是外面,门口常常放些个自
行车、破木头板子、垃圾桶、酸菜缸啥的,有的还有防盗铁栅栏。看上去有点儿黑
咕隆咚、乱七八糟、埋了吧汰的,气氛似乎不适合贴春联。

春联是春节时贴在门边的对联。一般意义下的对联有更广泛的应用范围。所以,贴
春联活动的式微并不表明对联这种文学形式在走下坡路。

清康熙六十寿辰(1713年)和乾隆八十寿辰(1790年)两次重大庆祝活动
是宫廷对联创作的高潮。虽然多数是“润色洪业,鼓吹承平”的吹牛拍马之作,但
由于出于高手,要求严格,且大量制作,也大大地促进了对联的规范化和推广。

其后,无论是晚清、民国时期还是当今的政权时期,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政治可
以清明或腐败,经济可以强劲或萧条,对联的创作却一直是朝气蓬勃的。

对联是中文的精华、瑰宝。对联是中文所特有的东西。中文存在一天,对联就应存
在一天,就应发展一天。

(二十一)神女夜临床

从前,一般来说,洗澡在国内是不太方便的。我们许多人还应该记得“人味”十足
的澡堂子里那水色淡灰的、漂浮着肥皂泡沫的大池子。

如今,就长春来讲,大约是中等收入以上的人家都自己安装了热水器、澡盆和/或
淋浴装置,方便了许多。

总的来说,澡堂子的数量可能减少了。但是,澡堂子事业并未衰退,反而因高档次
的澡堂子的出现而更加兴旺发达。你在街行走,时常会看到澡堂子的大招牌。当然
它不是叫某某澡堂子或某某浴室,而是有其他美伦美涣的美名。然而,从它的名字
上和招牌上列举的服务项目上,你知道它就是澡堂子,高级的澡堂子。所以,我在
这里干脆就称它为澡堂子吧。在文科楼附近,斜对着八舍前面的菜窖楼,就有一个
门脸儿很大的这种澡堂子。

去国多年,许多东西都不明白,象这种地方,单枪匹马是不敢轻进的。

有一天与友人饮酒谈天。一不留神,已是凌晨的光景。为不惊扰家人,友人建议去
洗个澡,然后就睡在外边。于是,二人叫车去了南关区的一家澡堂子。这澡堂子真
是好气派,整幢大楼都属于它。门口霓虹灯闪烁,宾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洗澡
间里热气腾腾,水看上去很干净,也不拥挤。

由于来的晚了,供休息用的单间已满,只剩大间还有床位。到了男宾大间,举目望
去,只见那确是个非常大的房间,屋内用半人高的木板分成许多小袼子,每个袼子
里有两张单人床,两张床中间隔以一个小茶几。房门口坐着几位守门姑娘,随客人
的呼唤,递送饮料,或请按摩师。饮料已包含在门票里,按摩则是要另花钱的。等
我们进去的时候,几十张床大部分已有人使用了,三五个按摩师在那里呱唧呱唧地
给人拍后背。

由于不习惯这种睡法,尽管酒意很浓昏昏沉沉的但却老是睡不实。不知什么时候,
朦胧中忽然听到附近有些奇怪的声音。借着昏暗的灯光转头抬眼望去,不仅倒吸一
口冷气。只见几尺外原先只睡着两条汉子的对面袼子里,一张床上多出一个身着浴
衣的长发女人坐着吸烟,鬼影一般;而另一张床上的毯子边缘赫然伸出四只大小不
等的人脚。

从斜刺里向门口望去,几位守门员在灯影下无所事事,小声聊天。显然,这两个神
秘的女人是打通了她们的关节才悄悄进来的。呸,摊上这么个床位!

(二十二)校友情谊深

年前有一天,在弟弟的办公室上机。弟弟叫来他们的计算机处长谈工作上的事。由
于是同行,我就和该处长聊了一会儿。处长走后不久,门忽然被大力打开,一条汉
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大声地跟我说话:你这人也真是!要不是处长见到你。。。

来人是计算机七六硬件校友晓东。发生“白楼事件”时,晓东是他们班的班长,是
该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之一。另外,晓东后来娶了我念书之前的美丽的办公室室友为
妻,于是又有了一层关系。其实,我和七六级算是非常熟悉的,我跟他们一起听过
课,我认识他们两个班中的每一个人。

跟晓东上楼来到计算机处。他急急忙忙地打电话找到正在商场里“瞎拼”的妻子,
让我们在电话上聊一聊,重温一下过去的老情旧谊。随后,他从隔壁叫来一位年龄
较轻的人士。

来人喊我“老师”。定睛看时,认得是计算机八一软件的岳武。八一软件是我教过
的班级中最熟悉的一个:我曾教过他们三门课。但是,和这个班关系,与其说是师
生,不如说是朋友和忘年的兄弟。他们毕业时聚到四分局一家狗肉馆里狂欢,饮啤
酒、吃狗肉,我也混在其中。

当晚,七六硬件校友天威从大连驾车前来,晓东就在附近饭店搞个他们班在长人员
的聚会,把我也拉上。新宇、跃明、志新等先后赶到。五位校友虽然比我高一届,
但年龄都比我小。发生“白楼事件”时,新宇是系学生会副主席,跃明是系学生会
的体育部长,他们和晓东一样,都是站在同学利益这一边的,没有象有些人那样为
了个人的利益去溜须拍马逢迎领导。大家在一起,谈谈往事、今朝,非常热闹。

年后,赶到北京。本班同窗宪林说,找几个人聚聚吧!就拨了几通电话。来聚的同
学有:鲍三、牛苏、增浩、兆红、高沁、卫红、海山。期间,给回乡探亲的卓军等
打了电话。

我注意到,国内的校友,无论是干本专业还是经商、做官,多半都是挺成功的;反
观自己,在国外流浪多年,不说一事无成吧,也真是混的不怎么样。

临上飞机回美之前,和北京校友会负责人贾玉亭老师通了个电话。贾老师是老相识
了,我们是一九七六年在伊通五七干校认识的,那时,他是中文系的老师,我是待
分配的复员兵。和贾老师谈了谈各自组建校友会的体会,感触良多。总而言之,那
就是:校友情谊深。吉林大学象是一个模子,校友就是这模子里脱出来的坯。这些
坯无论到哪里,都会共同拥有那个模子留给它们的痕迹。

二零零一年四月至七月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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