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痛》(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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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September 01, 2001 20:33:42:

《暗 痛》

树 明


二十


新泽西 Turnpike 高速公路六条车道并肩排开,视野极其开阔,两岸绿草绿树,一片片代表着人类进步和物质文明的工厂区。中国人取其谐音,称之为“特派”大道。

昨晚九点,张书记所在省设在纽约的外贸总公司的林总经理亲自来电话,告诉陈宏志,他们已按张书记的指示把有关手续办妥了,由于重新组织货源已来不及,特意从对美的其它贸易中挤出来一货柜蝙蝠衫,八月上旬即可到货。请陈宏志定个时间,到纽约世界贸易大厦玩一玩,有些具体问题双方也要详细谈一谈。陈宏志答复第二天亲赴纽约拜访。并立即报告了劳勃特。

他开的是劳勃特的蓝灰色卡迪拉克牌高级轿车。上路前,他说开他的本田,劳勃特一个劲地摇头。那是嫌他的日本本田太 cheap(廉价),不如卡迪拉克气派。公猪上车就睡着了,嘴唇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像鱼吐水泡。

不知怎么回事,他心事重重,高兴不起来,脑子里总是回荡张凤华上班路上对他说的话:“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可能不中听。我在餐馆打工,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美国这个社会,最多的就是骗人的人和骗人的事儿。先从国内把货运过来,卖掉后再付货款。我倒不是担心你赖帐不还。如果劳勃特携款逃得无影无踪,你怎么向国内交待?谁都会对一百来万美元动心的。你们那个经理,我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没有一个中国女人看见劳勃特不骂他的,他看女人,不论是年轻姑娘还是半大老婆子,不论是白种女人还是黄种、黑种女人,不论是漂亮女人还是奇丑无比的女人,那眼神能把她们的衣裤扒下来。他凭一年多的交往经历,虽然不能同意张凤华的评判,但她说的这个问题,却是可能的。甩开劳勃特,自己干?

那边的劳勃特蠕动了一下,继续睡。他离不开劳勃特。他不知道进口货物需要办哪些美国手续,他不知道怎样圆满解决货款的赊欠与还账问题,他不知道如何从西海岸把货运到东海岸的细节,更重要的,他没有客户,他没有商业信用纪录,没有人会来批发他的蝙蝠衫。这一切,他得靠劳勃特,至少这一次他离不开劳勃特!

但是,假如劳勃特真带着七、八十万美元货款私逃了,上哪儿去找他?街头抢劫犯认为一百美元就值得冒险,被抢者交不出二十美元就可能丧命,妓女为二十美元就卖自己一次!如果那样,我怎么向张书记交待!很明显,省委是把他当下届省长人选使用的,出了这样的事儿,一百来万美元的大错,他的竞争者还不把他彻底整垮!他全身燥热起来。

他不想干了。这太冒险了。他想调转车头。可是,又不得不往前飞驰。他真希望马上就回国,这样就可以避开这件事,就有绝对充足的理由拒绝劳勃特、谢绝林总经理、对张书记有个交待。唉!

“哪儿了?”公猪醒了,使劲搓着浮肿的脸。

“纽瓦克机场。”机场就座落在高速公路旁边,一架飞机头向下要降落,一架飞机头向上昂起朝高空爬坡。

“你认真考虑过蝙蝠衫的价格、款式、质量没有?”

“今天去纽约,谈的就是这些呀。”

“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价格,应该有一个底线。我想问你,在中国,一个省的执政党的书记到底有多大权力?”

陈宏志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对美国人说清楚的问题。他告诉他,省的执政党的书记相当于美国的州长,但权力比州长大多了,所有的企业、组织机构、所有的人都得听他的。

“你是说,纽约那家贸易公司是受书记控制的?”

陈宏志找不出恰当的英语词汇确切地说明这个问题,他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解释这个问题,愚蠢的美国人没有对这些问题的想象力、思考力和理解力。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完全相信你,你要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只要党的书记决定了,即使公司赔钱也会执行?”

一辆大货柜车从另一条车道上挤过来,车轮带起的沙粒“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车上和窗玻璃上。他打开左拐车灯,转到快车道上,使劲一踩油门,几秒钟内车就像要飞起来似的。货柜车司机看他要超车,也加快了速度。陈宏志又使劲地往下踩油门,速度表盘上的指针跳上七十五、八十、八十五……。“呼”地一声,把货柜车甩到后面。他迅速打开右拐灯,下了快车道,把车速降到每小时六十英里。看见后镜里的货柜车远远跟在他的后面,这才回答劳勃特:

“从理论上说,不是这样的。但实际情况往往是这样。实际上,书记不会做出使公司赔钱的决定。”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观点。

“我们可以用钱让党的书记做出有利于我们的决定。第三世界国家的当权者很腐败,行贿的方式很有效。印度就是这样。企业想出口商品,必须从政府得到许可,老板用一、二万美元买通政府官员,得十倍以上之利。”

“我的朋友是共产党人,钱收买不了他!”

“我当然不是指你的书记朋友。他已经做了应该做的。陈,你估计纽约公司会出个什么样的价格?”

“我不知道。不过,咱们公司的蝙蝠衫进价是五点三美元,平均批发价是八点三美元,市场零售价是十二美元至十四美元不等。我想他们要价可能也是五点三美元。”

“不,陈!五点三美元太高了,最高不能超过四点五美元。这种机会不是总有的,要尽可能多地赚它一笔。我需要钱,你也需要钱。”

陈宏志有点吃惊地看着劳勃特。劳勃特看着前面。突然劳勃特脸上充满惊恐,“危险!”

他猛一激凌,迅速目视前方,前面的路向右弯去,他已冲到左边最后一条车道--快车道上去了,紧靠着快车道边缘黄线不到两米远,是半人高的水泥路障。他迅速将方向盘右打舵,车头猛一晃,离开快车道,冲入第二条车道,又朝着第三条车道斜冲过去,第三车道上有一辆车正与他并行。他猛踩刹车,车轮承载着巨大的惯性与路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他全身迅速地朝前冲去,安全带又将他猛地拉回到坐椅上。他快速左打舵,身体向右抛去,右边的车长鸣着呼啸而过。

“嘘--”劳勃特待车平稳行驶了,抹一把胖脑门上的汗,“你差点杀了我。”

陈宏志后怕极了。如果出了事,修枫、安迪怎么办。修枫,他眼前闪现出那张虽有点发胖但仍不失俊美的面容哭得死去活来。可是,明年,后年,她可能渐渐淡忘了他,再嫁给别人。还有张凤华,离开我这个家,她到哪儿去?不!不能出现这种情况。太冒险了,太冒险了,绝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人应该淡泊,为了一笔买卖把命搭上,划不来。

秘书把陈宏志和劳勃特领进总经理办公室,林总经理立即从旧办公桌后站起来,握住走在前面的陈宏志的手。“陈处长,你好,还认识我吗?我是张书记的秘书,林普光。”

“啊,真没想到。事隔三年,想不到在美国遇到你了。你要不说,既使认出你来了,也不会想到是你。”在当年的市委书记秘书、现在的林总经理面前,他恢复了中央机关处长的神态。

林总经理又与劳勃特握了手,三人落坐。

总经理办公室很小,很俭朴,但很洁净。办公桌、书架、档案柜、沙发、电话等都是旧的。在写字楼租金昂贵、物价名列美国前茅的纽约,也只能如此了。

“林总经理到美国多长时间了?家也来了吗?”

“老婆孩子都在国内,只有我自己在这里。这里开销太大,家来了承担不起。我来这里只有三个月,刚开始熟悉点情况。我年初调到省外贸厅当副厅长,主管人事和政工。四月份派到这里。对外贸一窍不通,只好边干边学了。陈处长现在一家国际公司工作,经验丰富,我还要向你多请教呢!”

陈宏志简单地把林总经理的话译成英文说给劳勃特,劳勃特听一句点一下头。

陈宏志:“我也是刚开始做。要讲请教、帮助,还是我向你请教,请你帮助呢。”

“两天前,厅长发来电传,又来了一个电话,详细传达了张书记的指示,并要求总公司将这件事作为厅里今年的一项重要工作来完成。公司党组也详细地讨论了张书记和厅里的指示,形成了一个初步方案,今天请你来,就是征求你对这个方案的意见。”接着,就开始详细汇报方案的内容。

陈宏志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张书记完全误会了他那封信的意思。第一,他信中说他在公司任职,负一点责任,只是因为他不好意思说他是搬运工头而已,他绝对没有说他是一个高级主管。想必是张书记想当然地认为,中国的处长只有到美国的公司当高级主管才算相当。第二,他信中说他所在的公司是美国一家比较有名气的进出口批发公司,但他绝对没有说他想为中国与这家公司建立经常的贸易联系,一定是张书记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代表公司与他联系的。第三,他信中说以特殊渠道搞十万件蝙蝠衫,绝不是要以较低价格占国家的便宜,他要求公平、正常的价格,挣的是美国中间商的钱,而张书记的想法则有点滑稽,一方面给他一些好处拉住他,通过他开辟一条外贸新渠道,以凸显代管外贸工作的政绩,一方面也是通过这个方式报答他三年以前的相助。错了,一切都误会了。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忧虑,不是轻松,而是沉重。开始他还搜肠刮肚地寻找英文词汇向劳勃特翻译,令劳勃特喜上眉梢,渐渐,他不再向劳勃特翻译了,劳勃特直喘粗气,焦急中夹杂着不满。

林总经理介绍完了方案,“陈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有什么指示?我们再修改。”

陈宏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回去考虑考虑,说实话,我很难做到方案上的事情。”

“是不容易,我们也只是一个设想,在美国这样一个商业竞争异常激烈的社会做到这一点的确很难。我们总公司的经营状况不是太好,打开新局面就全靠陈处长了。张书记和厅里都有指示,我们不惜代价。关于纺织品的事,由省纺织品总公司的业务代表小李具体负责,他的头衔是纺织部经理。你看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叫来?”

“可以。中午了,咱们到唐人街的中餐馆吃饭,边吃边谈。你看怎么样?”陈宏志把这句话翻译给劳勃特。劳勃特拍拍自己的肥肚子,说了声“ Okey ”。

饭后结帐时,林总经理说陈处长是贵客应由总公司付帐,陈宏志执意他请客,劳勃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争论,小李把二人的话翻译给他听,劳勃特似有所悟又似无所悟。最后还是陈宏志付了帐及小费。一顿午饭,只花了不到六十美元,但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感情加深了。

回到总公司后,四人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开始正式会谈。

林总经理长期给领导当秘书,很善于察颜观色,能言会道。张书记和他不是一般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是主仆,是君臣。没有张书记,他当不上副厅级高干,没有可能进入令人眼热的省外贸厅,也完全没有可能被派到美国担任省级外贸公司的总经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多大的代价,他都要不打折扣地执行张书记的指示。他十分清楚陈宏志对张书记政治前途所起的巨大作用。目前,张书记正在悄悄地进行着争夺下任省长的活动,现在最需要的是可以向社会公开宣告的“政绩”。张书记发现了陈宏志,认定陈宏志及其所代表的花冠公司是为他赢得“政绩”的天赐良机。他必须为张书记造势!同时也是为自己!搭进去几万国家的美元,也在所不惜。但他也不无顾虑,具体负责纺织品进出口业务的小李对此事不仅不热心,并且很反感,还提出了一些疑问。小李在业务上并不完全受他直接管辖与指挥,而是直接向省纺织品总公司负责。他刚来,业务不熟,不能与下边的人搞僵了,不能让人怀疑他有所图,陈宏志并没有给他任何好处。“李经理,谈谈你的意见。”

小李,纺织品部经理。他上下打亮陈宏志,林总一口一个张书记,一口一个陈处长,什么关系?来纽约任职三年,见多了某些官员内外勾结,坑国家,骗国家,个人致富。据电脑网络资料,新泽西花冠进出口批发公司主营工艺美术品,为什么在美东地区纺织品批发业务已达超饱和状态的情况下,突然转向了纺织品?亚洲金融风暴后,美国市场上的成衣出口价格已低得不能再低了,张副书记和厅里却做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与花冠公司建立良好联系”的指示,陈某人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这一货柜蝙蝠衫早与康州某家大纺织品批发商签订了供货合同,突然转给花冠公司,如何向人家解释?还讲不讲信誉了?第二,从现实国情出发,他又不能纯粹从商业活动、商业利益出发而置张副书记和厅里的指示于不顾。得罪了主管干部的省委副书记,可不是闹着玩的。“陈处长代表甲方,请陈处长先谈谈。”

陈宏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对外贸业务一窃不通。更重要的是,张书记完全误解了他的真实想法。张书记对他的感激之情太重了,使他担负不起。他没有能力做到张书记所不正确理解的,所希望的。学中国近代史时,他常常为祖国血与屈辱的一页热血沸腾、悲愤交加、痛泪盈眶,他恨帝国主义,恨满清王朝,恨卖国贼,恨那些帝国主义的买办。可他今天即将做的,不就是一个买办吗?他想退,痛痛快快地对林总经理说一声,不想干了,然后夺门就走,就逃。但他不能那样做,他得顾虑张书记对他的信任、感激与希望,张书记是真心想帮他的。他逃了,不能圆满解决这个问题,小李、林普光、外贸厅将会怎样评价张书记?他顾虑林总经理的一片热心,出国一年半了,他第一次在美国受到这么认真的对待,他不能不珍惜这一点。同时,他也顾虑劳勃特,他还要在花冠公司干下去,他目前还找不到比花冠公司更好的工作、更好的“地位”、更好的收入。他害怕说话,害怕林总经理、小李问他“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做什么工作”、“一年挣多少钱”,害怕在什么合同上签字,害怕劳勃特逼着他与他们讨价还价……。我应该怎么办?他心如汤煮,似火搅。他想认真地想出一个对策,一个良策,他思想集中不起来,脑子里一团糟。不知怎么回事,凯茜,那个在“哥哥去去也”的夜晚,那个站在车下的凯茜,凯茜的死,她的被虐伤的尸,那辆白色的福特牌高级轿车,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全都挤进他的思维中来。“凯茜为了二十美元或者六十美元,就出卖了自己的肉体。那么几十美元与四万八千美元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他又想起了张凤华,张凤华昨晚怀抱棉线毯站在他面前,张凤华对他的忠告,他意识到,张凤华不希望他做这种充满铜臭、极其庸俗的事,她会瞧不起他。他将失去一个交流思想、谈心的伙伴。他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白瓷茶杯,克制着手、臂、身、心发抖的强度与幅度。他真希望纽约突然发生一场轻微的地震,或者世界贸易大厦突然发生了一场小火灾,他们都顾不及生意,都逃命要紧。他一溜了之,今生今世不再来这里,今生今世不再涉足商场。他又想到了回国,从政,或者是圆哲学家的梦。

劳勃特有种预感,他虽然理解不了中国人的行事方式,中国人的思维,但他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姓林的中国的总经理满脸诚恳,对陈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以商人的直觉,感到陈在中国不同寻常的地位与权力,林好像在积极地、热情地完成某个指令,但现在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个李,听陈介绍了,是一个资历深厚、经验丰富的官方商人,是具体负责那一货柜纺织品交易的人,脸上的严肃多于微笑,为难情绪超过乐观,他不明白李为什么面对一笔几十万美元的生意而毫无兴奋之容。陈,现在是一副迷惘、挺难受的样子,丝毫没有初上商业战场、面对一笔飞来横财的亢奋、跃跃欲试。来纽约的路上,他第一次感觉到陈这个中国人与一般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官员不一样,他不大愿意听别人说官员腐败的话,他对自己国家的党的书记好像有一种荣誉感,他好像不愿意以减少国家利益的方式去增加个人利益。他想起了高速公路差点出事那一幕,看样子,自己压低价格的提议吓着了陈。他不明白,他纯粹是从正常的商业活动出发的,讨价还价,最终形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都能获益、公平的价格,陈怎么与别的事情联系上了?他心里不觉一颤,陈要打退堂鼓!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要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样消失了。他心里喊,陈,劳勃特喜欢钱,需要钱。咱们有共同利益,是这笔商业交易的搭档,你突然抛弃我是不公平的,是不讲信誉的背叛行为。你不能怯懦。但他明白自己的弱点,他没有钱购买这批货,他盗用花冠公司的名义开具信用证是违法的。任何一个正常的,哪怕是一个愚蠢的商人都不会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感到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能,陈与他的苦恼是同样的。他发现了陈宏志的价值,第一次失败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此外,寻找一个负责任、诚实的仓库管理员,对他这个经理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他决不能因此而失去他。他开始盼望会谈快点结束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陈宏志靠在车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完满结束了。陈宏志向林总经理和小李表示,他们在来纽约的路上,接到花冠公司的电话,公司在业务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购买蝙蝠衫的事儿只好放一放了。陈宏志同时表示,对林总经理的外贸工作方案,他完全赞成,那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但他做不了主,恐怕也超过了他本人及所在公司的能力。林总经理脸上一堆一堆的问号,他怎么也理解不了陈宏志前后这么大的变化。当林总经理和小李送他和劳勃特到电梯门口时,他对他们俩个再一次表示感谢,并对因自己突然发生的变化而没有达成协议感到非常非常抱歉,他邀请他们有时间到他家做客。小李趁林普光与劳勃特握手之机,悄声对他说:“我到美国三年了,总算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共产党的干部。我敬佩你。”

“陈,我想你放弃了一个绝好的赚钱的机会,也使我失去了这样一个机会,对不?”

“对不起,劳勃特。这都是我的错。今天的所有费用都由我负责。”

“公司有这笔费用。我们还是搭档。这次机会没了,以后还有机会,机会多得是。今晚我带你到舰队街的某个地方看看,你看那帮富佬、富婆们是怎样销金、销魂的。”

“我想,我们还是回公司吧。下班,我还要接孩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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