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一同消失的:对永恒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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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霍林河 于 October 08, 2001 23:31:43:

【作者:詹姆斯·阿特拉斯 原载10月7日《纽约时报》】

在9月11日,无数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世界贸易中心爆炸中死亡的人数超过了安泰塔
姆之战后堆积的亡灵,比珍珠港事件的伤亡也要多出几千人。在试图对伤亡人数、
毁坏规模加以感性体验时,我们不得不借用发生在我们的领土之外的惨剧来加以类
比:索米,甚至第一个真正的核爆炸中心 ─ 广岛。由于这种遭难在美国史无前例,
与其它情况一样,对它也必需从全球的角度去认识。

类比是教育的一个基本工具。借用熟知的事情,使我们能够对难以名状的东西加以
品评。但是令我们困扰的是,与其类似的事件并不多见,在我们自己生活的范围,
它更是史无前例的。在美国225年的生活湍流中,我们不曾经历这种大规模的屠杀,
任何历史事件与这次惨剧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在纽约金融业的心脏失去如此众多
的生命,使人心碎不已、难以琢磨,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如果我们从更广阔
的视野去看,从历史的长河去体验,它也许算不得什么。物质的和地理的幸运把我
们宠坏了,我们甚至从来不需要对规模去感知。

人类的历史是一部无由的随意屠杀的历史 ─ 我们认为“不再野蛮”的文明也不例
外。正如普拉塔什所写的,当凯撒进军罗马时,“全城一片骚乱,惊慌和恐惧前所
未有。”对纳弥人的攻击“在一天的片刻之中,他就杀死了五万敌人。”古代的世
界是一个巨大的屠戮战场。

从那之后,世界并没有停止流血。在过去的一千年中,欧洲的动乱比之于任何时间
都毫不逊色。在雄辨杂文《屠妻者的城堡》中,乔治·斯特纳企图向我们证明,与
黑死病和混乱一起结束的中世纪,意味着野蛮时代的完结。“从托赛罗的镶嵌到葆
什的版画,在西方的肖像画中,灭绝人性的客观现实被详细、不间断的记载下来,”
斯特纳注意到。“如想象中的炼狱一样,它们时刻萦绕着西方人的情感,我们发现
了表现抽象的阵痛、无休止的兽行以及无缘由恐惧的手段。”

所有这些形象的描绘,是一切文明都难以持久的印证。美国历史中明显的相似之处,
也为我们敲起了警钟。我们乐观主义的民族习惯,回响在我们的凯旋词中:城堡屹
立高坡,天命助我扩张,新政茁壮成长。在这种充满希望的动情叙述中,历史成了
一种从野蛮到自由的连续进程,一条引导我们越过黑暗、走向光明的航道。然而它
没有道出的阴暗的事实是,和所有事物一样,文明也有它的开端和终点。

最高的文明终将被打落:波斯人摧毁了阿克劳泊里斯;威斯高斯人洗劫了罗马;魏
肯人掠夺了欧洲。它们都最终归于黑暗,而且从来都不是通过和平的手段。终究有
一天,我们伟大的美利坚帝国也会崩溃,只是那个日子曾经远远地超出我们的视野。
但是自从9月11日以后,象当年罗斯福和丘吉尔需要组织打击希特勒一样,面对恐怖
主义,今天西方文明处于生死存亡之际。

一个国家只有看不见自己灭亡的可能性时,才能够产生政治哲学家福朗西斯·福库
亚马提出的那种令人欣喜的理论,他在几年之前说,我们已经到达了“历史的终点。”
福库亚马先生的根据是,极权主义势力已经被美国和西方彻底征服了,“人类意识
形态的进化已经完成。”自由已经胜利。非西方文化与我们毫不相干。“对我们而
言,”福库亚马先生这样写到,“阿尔巴尼亚人和伯凯那法索人那些奇离古怪的想
法是毫无意义的。”他的这些话得到广泛的引述和传播,但是他显然是错了。那些
人的想法对我们有意义。

恐怖是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象爱滋病和其它病毒通过飞机跨越国界得以蔓延一
样,恐怖主义依靠流动获得成长。我们安全的地理屏障终于被打破了。CNN传播的美
国的形象引起外国宗教派别的狂怒;漏洞百出的边界使恐怖分子轻而易举地穿过我
们的防卫;秘密信息可以通过行动电话和卫星互相交换:驱动西方文明的技术也同
样驱动着威胁它生存的力量。

除了其它影响,9月11日也教育了我们:对死亡的设身感触是地球上所有其它地方、
历史上几乎每一个时刻日常生活中挥之不去的阴影,现在我们也终于身感同受。
“人为制造的死亡与欧洲人的生活形影不离。”作家弗朗森·杜·普莱斯克斯·格
雷注意到。“墓地和葬身所是地平线的普遍特征;纪念死亡的徽章和纪念碑充满城
市的广场。”(从欧洲逃出来的犹太难民常常把他们的家园称为坟场。)

现在,轮到我们了,墓地正立在在我们的正中。这大概可以作为一个教训,它教我
们怎样去理解那些生活在被死亡萦绕、对死亡崇拜的社会里的人们,它们也猛然出
现并占据了我们的意识的中心地位。

在遭受打击之前,我们可能以为,正如似乎祈求着战胜自己的死亡一样,我们最终
打破了文明盛衰的循环。心脏移植、治疗老年痴呆症、揭破衰老的密码,可能使我
们能比圣经中的人还能长寿一倍。同样地,我们孤立的大陆避免了其它地方全面动
荡的命运。正象许多其它被迅速抛弃的概念一样 ─ 战争也可以在没有伤亡的情况
下进行;恐怖主义仅仅局限在欧洲 ─ 我们在历史规律面前例外的神奇变得越来越
难以维持了。

爱德华·吉布森在完成《罗马帝国的衰亡》之后,对自己和人类文明都难以避免死
亡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永远是一闪即逝,过去不会再来,而我们对未来的幢景则
是暗淡和迷惘的。”事实一直如此。我们处于历史的循环之中 ─ 不是象福库亚马
先生要我们相信的那样,正在趋向它的“终点”,而是永远卷在它上下起伏的波澜
中 ─ 这是一种令人深深不安的思维。谁真正相信没有真正的永恒?

但是这种思想也使我们得到安慰。凭借似乎永无限制的力量和财富,美国越来越以
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随着加入这种前后摆动的进程,我们自以为在历史上地位独
特、对灾难和动乱可以置身事外的幻觉将被打破。承认我们自己历史纪元的短暂和
难以把握,可能正是使其延续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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