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译 - 腓利普·杨西:《灵魂拯救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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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方周 于 October 30, 2001 08:46:58:

腓利普·杨西

《灵魂拯救者》

从亚特兰大附近的高中毕业的当天,我就开始挖水沟的暑期工作,以
便为读大学存钱。我们一起做工的是四个身强力壮的黑人和一个瘦小
的白人男孩,就是我。白人工头放下我们之后,将他的卡车停在不远
处的树荫之下,点燃一跟香烟,开始读报上的体育专栏。虽然我们开
始工作时太阳刚刚升起,空气已经又热又闷了。

我兴致勃勃地挖着,带着节奏地把尖锹推入地里,用脚踏在金属的边
沿上来回摇动,松了土以后,再把土扬到几尺开外的土堆上,飕、飕、
飕。四个黑人围在四周,吃惊地看着这疾风骤雨一般的动作,好像我
发明了一种新的陌生体育项目似的。最后,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对我说:
“孩子,你这是自己毁自己呀,你坚持不到喝水的时辰的。看我的。”
他把铁锹推进土里,踏上一只脚,然后停顿片刻,吸一口烟,靠在锹
把上。过了一、两分钟以后,他再若无其事地把土扬到我堆起的那堆
土上面。其他三个人也都是这样。

急于在第一天在工头面前有所表现,我选择了在他们和我的速度之间
取个折衷。十点钟喝水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我的老师是对的。
我的T恤衫被汗湿透了,发出乔治亚红土的味道。我的脚关节受了伤,
我的肩膀好像被职业摔跤选手上上下下跳过,我的背好像老人的背那
么痛。我驼着背走到卡车那里取水。

我们在卡车后面排好队,轮流从一个在烈日下整整晒了一上午的金属
容器里领水,那水比当时的高温还要热。一个敲扁了的锡杯挂在水罐
旁的铁链子上,大家排着班喝那里的水。突然,工头从他的后视镜里
瞟到我:“孩子,你在干嘛?”他说,“到这儿来。”

我来到卡车的驾驶室报道。“进来,”他以厌恶的口吻说道,“你不
应该喝那玩意儿,那是给黑人的!看这儿,我给咱们带了一些。”他
打开玻璃条的热水瓶的盖子,将冰水倒进纸杯里。


*****

我是一九四九年在乔治亚的亚特兰大出生的,比最高法院做出有利于
学校合并的裁决早了五年,比强令餐馆和旅馆向所有人种提供服务的
人权法案早了十五年,比国会保证少数族裔的选举权早了十六年。那
时的加油站有挂着三种不同牌子的厕所:白种男人,白种女人,有色
人。百货商店供应两种饮用水:白人的和有色人的。许多博物馆每周
保留一天给有色人,其它时间他们不得入内。当我在亚特兰大乘坐公
共汽车时,劳工男女要自动坐在车的后面,如果白人乘客想要的话,
法律要求他们让出座位。在隔壁的阿拉巴马,黑人必须从前门进车,
向司机买票,然后下车,从外面走到后门。没良心的司机有时候提前
关起后门,把车开走,撂下已经付了车票的黑人乘客。

我的祖父给我们讲过以前的故事。那时候他的祖父有一个满了奴隶的
大种植园,解放黑奴之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姓了“杨西”。有时
候我们从电话簿找黑杨西的时候,只能用他们的字。他十几岁的时候
经历了1906年的种族暴动,愤怒的白人在听到一桩性骚扰的传闻
之后,用私刑处罚了将近五十名黑人,他曾经看见悬吊在电线杆上的
尸首。他常常带着我爸爸和叔叔们到退伍军人同盟会,在那里听老人
们回忆“北方佬的侵略战争”,他们对南北的称呼。(在法院强制学校
合并以后,一个叔叔举家搬迁到澳大利亚去了。)每个圣诞节,当我们
在祖父家大吃蔬菜、土豆泥、面包、火腿和火鸡的南方圣诞宴席的时
候,我祖父汽车车身修理场的黑人雇员们则站在后门敲门,忐忑不安
地在那里等候,直到祖父把几个小银币丢在他们手里,作为圣诞节的
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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