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清代柳条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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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松花江 于 November 15, 2001 22:47:44:

这家饭店门脸不算小。窗户、门,刷的兰油挺诈眼,可是却没有镶玻璃,上面钉的塑料布被风弄得一鼓一鼓的,门框上高悬的四个退了色的大红幌子摇来摆去,老远一看还挺醒目。我不加思索,推门便进。先来两个小炒、再来二杯小酒,暖和一下再说,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可是进屋一看,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几个破桌子,几条长条板凳,墙角还摞着几个大麻袋,旁边放两个酸菜缸,屋里面一个吃饭的也没有,可能是厨房刚点火,前后到处都是烟。这哪里像个饭店,满不是那么回事,真的不敢恭维。 我二话不说转身要出去。这时,一个农家妇女打扮的人,从里面厨房冲出来和我打招呼,她看我坚持要走,便说:“我知道你是外来的, 快过年了,别的家都不怎么开门了,就俺们一家还坚持为人民服务。”一句话差一点儿把我说笑了,想不到乡下人还挺幽默。
根据墙上一块小黑板,我点了两个菜。这妇人却告诉我,他们光有肉,青菜得到集上去买。我换了两个菜,还是没有。开什么玩笑,我可真的要走了。没想到这个女老板非要做我这个生意不可,跑进厨房拿出个大水瓢,边走边说:“这位师傅你等一会儿,眨眼的工夫我准回来。”没有等我表示意见,人已经出去了,出于无奈,也只好耐心等一会儿了。
我坐在屋里往外看,希望那个人早些回来,塑料薄膜质量不好,只能看到四个大红幌。看着看着,我不由地笑了出来。因为这饭店、餐馆挂幌子是大有讲究的。在过去(旧中国)幌子不是随便乱挂的,是受行规制约的。
挂一个幌的,卖单一品种,如尖饼、油条、烧饼、豆腐脑、豆浆一类;
挂两个幌的,卖各种溜炒、米饭、面食,并兼地方风味;
挂四个幌的,经营品种不但要包括上面的,而且要有各种海鲜,还要达到客人点啥有啥。属至高无上的大店。
回族人开的挂蓝幌,汉族人开的挂红幌。在大街上老远一看,就一清二楚。
可是,今天这个挂四个幌的,叫我大开了眼界。要什么没什么,还胆敢挂四个幌,大家说,我能不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时代在前进,过去的陈规陋习在今天的人看来已属多余,现在的事也不能用老眼光、老标准来衡量。新时代的人们已经不习惯用传统来约束,随心所欲既轻松又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才见这位能说会道的女人端了一大瓢豆腐回来。伴随着一大堆道歉话,一盘整块的大豆腐摆在了我的面前,上面撒了一些精盐,她问我要不要浇上一点儿生豆油,还口口声声这是个好菜。“生豆油还是免了吧”,我对她说。看着这直冒热气的豆腐,一下子还真有点按捺不住。我逗趣地问道,“既然是好菜,它叫什么名?”没想到她却慢条斯理地说“这个菜叫 ,白狗卧沙滩”。我还头一次听说豆腐块儿撒盐有这么好听的名字。那么,豆腐块儿撒葱花,就该叫“白狗卧绿野”了。难怪当今“鸡爪子”都成了“凤爪”了。
一会儿工夫,我要的酒也烫好了。同时,那女人递过来一双筷子。我接过来一看,像没洗干净一样,黑乎乎的。于是,我用手在筷子的前半部撸了几下,解解心疑,然后便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此刻,我心里明镜似的,人就是应该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这盘“白狗卧沙滩”味道还可以接受,不过,这小半碗白酒太难以下肚了。不知是质量问题还是掺的水太多,总之,是我喝过的白酒中最差的。
这家四个幌儿的乡间小店,无论如何给我的印象是深刻的。
饭后,与当地党组织和有关领导取得了联系,在公社文化站同志的带领下,走访了几位老社员, 并请其中一位带我到柳条边墙的遗址去看。那个社员告诉我,文革前个别地方还能看出一些痕迹,后来大搞农田基本建设, 修梯田、方田、条田、台田、海绵田,什么“边”呀、“墙”呀,都让路了。加上广大社员取土积肥(垫猪圈)的长期需要,再长的边,再高的墙恐怕也很难存留到现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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