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印象-忆芜湖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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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binbin 于 December 14, 2001 14:17:46:

补记

【蹦爆米花】
忘记了一个发现。在芜湖,经常看到蹦爆米花的。注意这里说的不是东北的苞米花,
而是用大米爆出的米花。在东北那时是没有蹦苞米花专业户的,各家想吃就在灶台
升起火来,大锅里参些沙子和干苞米粒(最好是火苞米,粒小但通红通红的)一起翻。
直至苞米粒霹霹啪啪翻跳着变成一朵朵白花。

芜湖则不同。蹦爆米花与钉鞋掌磨剪子镪菜刀一样,是个行当。他们或在集市上守
一个摊位,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每当他们来到的时候,各家的孩子们就拿出一袋
大米,排着队来蹦米花。方法很简单:把米倒入一圆鼓鼓的容器中,加上一勺糖精,
然后密封上。升火,两只手一手摇那个圆桶壮容器,另一只手摇动吹火的风轮。几
分钟之后,只听“砰”然一声,一桶米花就被高压蹦进了一个大袋子里。十来年之
后,东北才出现这类的爆米花专业户。

【姥姥的故事】
姥姥的故事特别多。每天我和阿力都搬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缠着她给我们讲故事。
姥姥的故事不但多,而且精彩,加上她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夸张的神情,常常听得
我和阿力如醉如痴、张口结舌。

二姨也给我们讲故事,但我还是最爱听姥姥的。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二姨时,她还
念念不忘我说过的话。她对我说:“彬彬,你这个家伙,你还记得吗?你跑到姥姥
那里说:‘我喜欢听姥姥的,二姨讲的故事庸俗。’我被你那话吓了一跳!你那么
点懂得什么是庸俗?”

那话说没说过我不记得了。不过,在姥姥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
大盗》的故事。许多年底以后,我才知道姥姥讲的故事多是出自《天方夜谭》(又名
《一千零一夜》)。


在芜湖的日子里,有了许多新奇的发现-不光是感官的。有些甚至影响了我的一生。
比如,为了不耽误学习,我特意把当时的小学算术课本带来了。有一天,我自己把
书打开试着自己给自己补课,没想到我发现书上讲的内容我都能读懂。原来我可以
自学!我大喜过望,并一口气把老师没讲过的内容通通看了一遍。

一个多月后当我回到所在的肇东育红小学时,第二天就赶上考试。老师们都以为宾
某出去一个月,这次怎么也不会考好的。可是泥,我却又考了个满分。把那几个老
师给蒙住了。考试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先把考的不好的同学给臭骂一通,然后把
本人的答卷当着全班的面展览了一遍。

原来如此简单,自己看书也能考第一。这一发现带来了一正一负两个效果:一,我
从此知道自学了。这本是好事,可是。。二,我从此在课堂上就不屑听老师讲课了。
小学如此,中学如此,大学依然如此。这种坏习惯到现在还改不过来。

长大以后才知道,芜湖确实是一座长江流域的名城。在安徽,芜湖甚至比作为省会
的合肥还要更具吸引力。

一点遗憾,芜湖离黄山很近,却因为那时太小,妈妈没有能力带我们去一游。至今
没去过黄山。


结束

要回家了。那天,大家都来到了车站。小姨感情脆弱,怕受不了那种离别的场面,
没有来。火车快开时,妈妈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哭成了泪人。我们哥儿仨本来没什么
感觉的,被那场面一熏染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们再次在南京登上北去的火车。由于回程的火车是从上海始发,我们上车时没有
座位。妈妈车厢前后来回奔忙不断地找人帮忙,说自己有个两岁的孩子,需要一个
座位让他睡觉。那时的人还是满有互助精神的,终于有几个人给我们倒出座位来。
现在还能记得那个让座叔叔的热情笑容。

不记得爸爸是在肇东还是到哈尔滨接的我们了。只记得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家家户
户都已熄了灯。月光下我们走过那条熟悉的路,路两旁那一排排坦露着枝条的大榆
树,依树不远那一个个隆起的土丘-那是各家挖的菜窖。东北的初冬,冷风乍起,
寒光凛凛。万籁俱寂中我们远远的看到了灯光,那是我们家的窗户透出的灯光。我
知道奶奶正在灯下等待着我们的归来。

我们一脚踏进了暖烘烘的屋内。只隔一个多月,屋里却有了明显的变化。新抹过的
炕上、墙上都是新糊的墙纸,《龙江颂》的剧照赫然醒目。奶奶已包好了饺子,整
整齐齐的码在面板上,只等我们回来就下锅。

这次神奇的江南行,不知给我的履历中填补了多少个“生平第一次”,一个月的时
间里,我长的见识要超过平时几年才能积累的。

又回来了,塞北。江南虽好,这里却是我的家。我又要睡硬硬的火炕了。又要吃高
梁米大碴子了。又要捂上厚厚的棉袄棉裤了。冬天到了,那窗户上冰花还会那样美
丽;每天早上还要拿出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的勇气;冰耙犁、冰嘎也要拿出来了。。。

2001年12月14日于密西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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