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译:《神奇的按摩师》第三章 丽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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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霍林河 于 December 19, 2001 00:16:56:

噶纳什仍然常常出去溜自行车,他反复地思索着自己、未来以及生命本身。他在那天
下午出去溜自行车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决定了他未来的人。

他们的初次相遇并不愉快,那是在一条象黑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由王子镇通往德彼
的尘土飞扬的路上。那天的太阳直射头顶,一丝风都没有,甘蔗的叶子连动都不动,
在这种天气、在这样的路上,他没有想到会遇到任何人。他骑过那段平坦的路段,
让自行车在斜坡上自动下滑,在一个叫做鹦鹉径的小村庄的前面,一个人跑到路中
间,向他挥舞着双手。他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怪怪的,就是在鹦鹉径也算是少有的
怪人。他浑身上下都被一个黄色棉布袍子包着,象个和尚似的,手拿禅丈,身背包
袱。

“兄弟!”那人用印度话喊。

噶纳什没法往前走,只好停下来。由于他有些害怕那个人,便生硬地顺口问了一句,
“你是谁,嗯?”

“印度人,”那人用英语回答,他口音怪怪的,噶纳什从来没听过。那人长着一张
长长的脸,白晰的皮肤,不象是个印度人,他的牙齿也特别糟糕。

“你别瞎扯,”噶纳什说,“快把路给我让开!”

那人不再绷着脸,笑着说,“我是印度人,卡什米尔人,也是印度教徒。”

“那你为什么穿这身黄袍呢?”

那人有些烦燥地拿着禅丈,看了看自己的袍子,“你说这身打扮不对头?”

“在卡什米尔大概还行,在这儿可不行。”

“但是他们照的那些照片就这个样子啊。我很愿意和你说话,”他又突然热情地加
了一句。

“好了,好了,”噶纳什镇静地说,不等那人开口,他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拉姆拉甘在听了这段插曲之后说,“那是斯图尔特先生。”

“我看他只是疯疯癫癫的,他那双可笑的猫眼睛也让我发怵。看看汗水在他那张红
脸上往下滚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习惯热天气。”

“我在法庭上见过他,”拉姆拉甘说。“就是在我搬到这里之前,八九个月之前,
大家都说他疯了。”

噶纳什听说斯图尔特先生近来曾经在南特洛尼达出现过,穿得象个印度教的行脚僧。
他自称是卡什米尔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什么地方来、怎么样生活,但是一般认
为他是一个英国人,一个百万富翁,有点儿疯。

“你知道吗,先生,他有点儿象你。他老是想着好多问题。我敢说,谁要是有了那
么多钱,都花得起时间想好多事。先生,我们有些人的行为让我害臊,人家钱多又
愿意施舍,我们就应该抢吗?他住到一个村子里,施舍钱财,然后再走到另外一个
村子里,再施舍钱财。”

当噶纳什在沼泽地村里再次见到斯图尔特先生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孩子缠着,他
们拼命地想把他的黄袍子拽下来。斯图尔特先生即不阻止,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
让他们整。噶纳什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在社会工作局废弃工地的石头堆上拾起一块
蓝色石头,举手就要扔过去。

“不要伤了他们!”当噶纳什追赶那群孩子的时候,斯图尔特先生喊到。“他们还
是孩子,把石头放下。”

孩子们散开了,嘎纳什走上前问斯图尔特先生,“你没事吧?”

“只是我的衣服有点脏了,”斯图尔特说,“虽然摇摇欲坠,但是我站在风中还是
不倒。”他活跃起来。“我就知道还会见到你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吗?”

“我很抱歉我那次的态度。”

“噢,我理解。但是我们一定要再谈谈。我感到我可以和你交谈,振动频率对路。
别,你别否认。振动的频率是停对路的。”

噶纳什笑了一下,算是对这种赞美的回应,最后答应了他什么时候一起喝茶的请求。
他这样做也只是出于礼貌的寒喧,并不真心想去。但是在和拉姆拉甘谈到这件事之
后,他改变了想法。

“先生,他一个人怪孤单的,”拉姆拉甘说。“这里没有人真正喜欢他,我跟你说
吧,他根本不象大夥儿说的那么疯疯颠颠的,一半都没有。我要是你,我就去。你
和他准能处得来,看你们俩,不都是读过书的人吗。”

因此噶纳什就去了斯图尔特先生在鹦鹉径的棕榈茅屋。在外面看,它与其它小屋没
有什么区别,草顶泥墙,但是里面却摆设得整洁而有条理。一张小床,一个小桌子,
还有一只小椅子。

“一个人住这些就足够了,”斯图尔特先生说。

没等邀请,噶纳什就要坐下。斯图尔特先生忙说,“别,别坐那个!”他拿起椅子
给噶纳什看。“这是我自己做的,都是用手头的材料对付的,我怕它不结实。”

斯图尔特先生的衣服引起了噶纳什的注意,他穿着普通的衣服,卡其布裤子和白色
衬衫,而不是那件黄袍子。

斯图尔特对噶纳什的问题做了一种富有意味的解释。“穿什么衣服并不重要,对于
我来说,它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意义。”

斯图尔特先生向噶纳什展示了一些他自己用泥做的印度神像,噶纳什看了神像以后
非常吃惊,这倒不是因为神像的工艺,令他吃惊的是斯图尔特先生竟然自己动手制
作神像。

斯图尔特先生指着墙上的一幅水彩画说,“我在那张画上已经花了几年的功夫了,
每年我都会有一两个新的想法,因此我就要重画。”

那是一幅用蓝、黄、褐三色绘制的画,描绘的是许多褐色的手伸向左上角的黄色的
光。

“我认为,这幅画很有意思。”沿着斯图尔特先生手指所指的方向,噶纳什看到一
只蓝色的手从黄色的光明之处弯曲着收缩回来。“有人从那里得到启发,”斯图尔
特先生解释。“但是,由于某种原因被灼伤而退了回来。”

“为什么所有的手都是褐色的呢?”

“那是印度教徒的手,是发愤精进超越了现世迷幻的人的手。你看上去有些担忧。”


“是的,我有些担忧。”

“对生命担忧?”

“我想是的,”噶纳什说。“是的,我想我对生命担忧。”

“怀疑?”斯图尔特先生进一步问到。

噶纳什只是一笑,因为他不知道斯图尔特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斯图尔特先生在他旁边的床上坐下来说,“你都干些什么?”

噶纳什笑了,“无所事事,我想我只是在思考许多问题。”

“冥想?”

“是的,冥想。”

斯图尔特先生跳起来,在水彩画前面双手一拍,“很典型!”他说,他闭上双眼,
仿佛在沉思着,“很典型!”

然后他睁开眼睛说,“现在 ─ 喝茶。”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茶准备好。点心是三种三明治、饼干和蛋糕。尽管噶纳什已经开
始喜欢斯图尔特先生了,而且也想尝尝他的食品,但是他的强烈的印度教徒的直觉
使他吃了一口生冷的鸡蛋-水芹三明治就要呕吐。

斯图尔特先生看出了这一点,“没关系,”他说。“天气太热了。”

“噢,我喜欢它,只是我现在很渴,不太饿。”

他们不断地谈着,斯图尔特先生急着要知道噶纳什所有的问题。

“你不认为冥思只是浪费你的时间吗,”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想总有
一天你会找到答案的。说不上哪一天你还会把它们写成书。如果不是害怕卷进去太
深,我自己早就写书了。但是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你必须先找到自己生命的旋律。
你必须停止对生命的忧虑。”

“是的,”噶纳什说。

斯图尔特先生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好象对这次谈话已经准备许多年了。他向噶纳什
讲述了自己的全部身世,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经历,他破灭的幻想,他对基督
教的拒绝。噶纳什听得着了迷。除了坚称自己是卡什米尔印度徒之外,斯图尔特先
生和皇后皇家学院的老师没有什么区别。一直谈过了晌午之后,他那双蓝眼睛也变
的不再吓人,只是看上去有些悲哀。

“你为什么不去印度呢?”噶纳什问。

“政治原因,不想再以任何方式卷入了。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安宁。有一天你也许
会去伦敦 ─ 我希望你最好别去 ─ 当从出租车里看到人行道上那些贱民愚蠢、冷
酷的面孔时,你会感到恶心。在那里,你没有办法不被卷入,但是在这里就不会。”


热带的夜幕总是突然降临,斯图尔特先生点上了一盏油灯。茅屋变得狭小而凄惨,
噶纳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又留下斯图尔特先生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很不好
受。

“你必须把自己的思想写出来,”斯图尔特先生说。“它们可能会对其他人有所帮
助。你也看到了,我和你这样的人相处得很好。”

在噶纳什离开之前,斯图尔特先生送给他二十本《思想评论的科学》。

“它们给过我不少的安慰,”他说。“你也会发现它们对你有帮助。”

噶纳什吃惊地说,“但是这不是印度杂志呀,斯图尔特先生。这里印着它是在英格
兰出版的。”

“对,是在英格兰,”斯图尔特先生失望地说,“但是,是在一个美丽的地方,苏
赛克斯的驰撤斯特。”

他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噶纳什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斯图尔特先生。大约三个星
期以后,他再给那个茅屋打电话时,那里已经是一个年青工人和他妻子的家了。许
多年以后,噶纳什了解到了斯图尔特先生后来的事情。大约在他们那次谈话六个月
之后,他回英格兰去了,在那里参了军,战死在意大利。

这个人给噶纳什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他后来在自己出版的传记献题上说:

谨献给驰撤斯特的斯图尔特勋爵
我多年的朋友和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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