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霍林河 于 December 21, 2001 15:50:43:
噶纳什成了拉姆拉甘家的常客，现在他每天都在那儿吃饭，每次他再去的时候，拉姆
拉甘也不再让他呆在铺子里了，总是马上请他到后面的屋子里。不过这样丽拉就得
躲到卧房或者厨房去了。
后面的屋子也不断在改进，桌面铺上了油布，没有涂抹的墙壁上阴湿发霉的部分已
经用一张喜庆的中国挂历遮住了，用蔗糖袋子做的吊床也被一个用面袋子做了取代
了。一只花瓶放在铺着油布的桌子上，不到一个星期以后，里面又插满了盛开的玫
瑰的纸花。噶纳什自己也开始享受高贵客人的待遇，开始是用搪瓷盘子给他上菜，
现在改用陶瓷的了。这是他们知道的最高礼遇。
桌子上也开始增加一些讨他喜欢的东西。有一天上面摆放着全套的《推销技巧》丛
书。
拉姆拉甘说，“我敢说，你一定很想你在西班牙港的那些大书和别的东西，对吗，
先生？”
噶纳什说他不想那些东西。
拉姆拉甘装做漫不经心地说，“我自己也有几本书，丽拉把它们放到桌子上了。”
“这些书满好、满漂亮的吗。”
“先生，教育是他妈的最重要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小时候没人送我上学，在五岁
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让我上山割草了。先生，可是你看看丽拉和她姐姐，俩人都是
识文断字的。自从苏米塔嫁给了在圣弗南都的那个傻瓜，我一直不知道她现在的日
子过得怎么样。”
噶纳什翻了翻其中的一个小册子说，“不错，这些书真的不错。”
“先生，我这都是给丽拉买的。我想如果姑娘能看书，我就应该给她买，您说是吧，
先生？”
“爸，不是那么回事儿，”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丽拉已经站在厨
房门口了。
拉姆拉甘马上回过头对噶纳什说，“先生，着闺女就这样。她不喜欢别人夸她，太
湎腆。可她就一点好，最讨厌有人撒谎，我这么说就是想试试她给你看看。”
丽拉并没有看噶纳什，而是对拉姆拉甘说，“这些书是你从贝松那儿买的，完了以
后你就后悔了，你还说你要是再见着他一定和他算帐。”
拉姆拉甘一拍大腿，笑着说，“先生，这个贝松是个很尖的推销员，他说话象个教
授似的，尽管不如你，但是也还算不错。让我生气的是，我们打小儿割草的时候就
认识，那时候我们也想干大事，先生。可就这份儿，他还是骗我买了这些书。”
噶纳什又说，“我看这些都是好书。”
“小伙子，把它们都拿家去吧，书要是没人读还有啥用？去，拿去吧，先生。”
过了一会儿，噶纳什在铺子里看到一张新的告示，就刷在一张木板上。
“那是丽拉自己写的，”拉姆拉甘说。“跟你说，我可没让她写。那天早上喝完了
茶，她一个人坐在那儿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就写出来了。”
告示写着：
告示！
特此宣告；提供：那张，椅子！
是提供的。给；女性：商店，助理！
噶纳什说，“丽拉还真知道不少标点符号。”
“是的，先生。她一整天都坐在那说标点符号，她喜欢标点符号，先生。”
“但是谁是你商店的助理呢？”
“丽拉说法律要求要这么写，先生。可是其实呢，我不喜欢在店里用一个女的。”
噶纳什把那些关于推销的小册子拿回去了。那些黑色和黄色的闪光封面吸引了他，
内容也很令他着迷。作者对色彩、美丽和秩序表现了强烈的兴趣，他把新颖的粉刷、
色彩斑斓的橱窗摆设以及醒目的货柜布置讲得有声有色。
“这些书都是一流的，”噶纳什告诉拉姆拉甘。
“先生，您应该告诉丽拉。您等着，我这就把她叫来，您跟她说说，没准儿她自己
也想看看呢。”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丽拉也显得对此非常重视的样子。她进来以后，双目低
视，当她爸爸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把头压得更低，偶尔湎腆地一笑。
拉姆拉甘说，“丽拉，你听到先生和我说的了吧？他喜欢这些书。”
丽拉有礼貌地一笑。
噶纳什问她，“那个告示是你写的吗？”
“是的，告示是我写的。”
拉姆拉甘拍着大腿说，“先生，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闺女真的可以读书、真的可
以写字的。”他哈哈地笑着。
这时丽拉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使拉姆拉甘的笑声嘎然而止。
丽拉竟然直接和噶纳什讲话，她竟然向他问提问题！
“先生，您也能写书吗？”
这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开始胡乱整理那些小册子，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是的，”他说，“我可以写。”然后愚蠢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也会写这样
的书，就是这样的书。”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拉姆拉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您开玩笑，先生。”
噶纳什用手拍了拍那些小册子，自言自语地说，“对，就是这样的书，就是，这样
的。”
丽拉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拉姆拉甘也摇了摇头，充满惊异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