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小沙 于 January 05, 2002 00:18:22:
椰 汁
汪小沙
看到小孩往冰淇淋上撒什锦椰丝，我又想起椰汁的香甜来。
去年夏天，我突然发现，椰汁是世上最美味的饮料，于是每
餐必饮，一连几个月，最后-----还是不想喝了。
你喜欢椰汁吗？
不知现在这个时候，能不能买到新鲜的椰子？那种专供取汁
的椰子，粗糙黑褐的外皮已被削掉，露出奶白色的木质硬壳，
外面又有一层塑料薄膜保鲜，所以有些人就认不得是椰子了。
本来先生当初买回来是想试试，结果全家只有我有仙缘，试
出了这玉露琼浆。
先将椰子放在冰箱里几个小时，再凿孔取汁，那微微的乳浊
汁液，实在是清凉甘美极了。每只饱满的椰子都有多于一满
杯的椰汁。先生每次都买十几个白生生的椰子，旁边有好奇
的人问：买这么多呀，好喝吗？先生就说：他自己并不觉得
好，只是太太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但是，很早以前第一
次品尝的时候，确实是不喜欢的。
象椰汁一样，有些事物我们觉得不好，或欣赏不了，可能是
因为没有细细地品味。然而，细细品味也需要心情，有时根
本就没有品味的心情。如果有心情而又品不出好，那就真的
是不合口味了。不过，口味也是会常常变的。有时我会突然
想吃什么东西，我就想，一定是我缺乏这种东西的营养，需
要才导致渴望。关于这一观点，现在的小孩都比我聪明，他
们喜欢甜食，但却知道吃太多的甜食会牙蛀。
一旦我们喜欢了某种东西，也就对它熟悉起来，即使把它与
别的东西参杂起来，我们往往也会辨出它的“本味”。不过
有些时候，还是不去分辨的好，许多味道的混合才是最好的
味道。
生活中的甜酸苦辣自始至终锻炼着我们的味觉。
孔子说，“人皆食，鲜知味”，每个人都饮食，而真正“知
味”的却很少。对于周围许多平常的东西，我们很可能是
“食”而不知其味，但这并不是因为不具备“识味”的能力，
很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心情仔细地品尝。有时，虽然尝不出别
人所描述的那种层次和境界，我们也会有自己的一些感受。
刚来美国时，看到食品店里四季都摆着椰子，触物生感，写
了一首“椰子”的英文诗。本来已被《美国诗歌选》接受了，
我自己却反悔了，又去声明不要发表，因为我写的是 (译成
中文) ：有着坚硬的外壳 / 心里却含满泪水 / 你是不是
和我一样 / 伤痛时也不哭泣呢？我的意思是想说：正是柔
弱的一面，充实着我们情感中坚强的一面。但当时想来想去，
还是觉得比喻得不大好，到底是太悲凉了。
前几天，报道印第安人的祭典仪式，印第安人虔诚地跪在地
上，用刀在身上划一些口子，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记者问，
为什么要这样呢？印第安人回答：我们祭献的一切东西都是
取自大地的，唯有鲜血是我们自己的。...... 听到这里，你有
什么感想？
其实，被比作“泪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鲜血是我们自己
的，眼泪也是我们自己的啊！在我们对生活的品味中，有时
会发现，眼泪比鲜血还要珍贵。
值得仔细品味的东西实在很多。
现在，还是请你和我一起，细细地喝一些椰汁吧。无论你从
前喜欢或不喜欢，无论你现在喜欢或不喜欢，都没有关系，
只是以后提到椰汁时，我们知道是怎样一种滋味。
1999.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