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法修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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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January 18, 2002 23:10:45:

            离婚法修正案

             -树明-


             (上)

  以公正的名义,挑逗人的仇恨,这样的法律只是能邪恶。

  不幸的是,人类社会里,每时每刻都搏动着如此的冲动。


  周洛紧紧嘴角,头轻轻摇着,眼睛盯着酒吧棚顶,“两个老婆,一个都没留住
。”


  关慧在他对面,也望着棚顶。那儿挂着一台电视。州议会正在投票,远了点,
上面的英文字母一个也看不清。一个议员一副慷慨激昂,只见嘴动,不闻声音,挺
滑稽。她举起高脚玻璃酒杯,“别这样,好合好散。”

  好合好散?差点没让你整风眼儿去。上个周六大清早,他正在游泳池里。酷暑
的早晨,闷热无比,蓝蓝的冷水里泡泡,精神一整天。忽闻一阵重重的脚步,一仰
头,两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

  “出来!”

  他胆突突地,爬上岸,趴在池沿上。

  “你是这家女主人的丈夫?”一个警察问着,另一个警察把他的胳膊背向后,
手拷子拷了。

  关慧从屋里出来,“你们干什么?我没让你们把他拷起来。”


  你信不信这种事?关慧想离婚,城里偷偷租了公寓,今天就要搬过去,担心周
洛不肯放行,就叫了警。电话里,警察还以为她被丈夫揍了呢。

  算了,事已到此,还说这个干什么!周洛举起杯,“让我们永远保留着美好的
回忆。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最无私的安慰。我今生今世,心中永藏。”

  关慧笑了一下,“不再娶了?”

  周洛缩了一下头,“如果有合适的,当然……。”

  关慧忽觉一阵不舒服。她最烦的就是周洛这个动作,不知纠正过多少次,就是
不改。乌龟一样,头那么一缩,再一伸,恶心死人了。“范君可挺合适,可着君来
。”


  范君可,周洛的大学同学,随夫陪读来美国,一气儿生了三个孩子,眼看着同
学一个个博士、教授、高级工程师当着,而自己委屈在家当孩子女王,心理总不那
么平衡。丈夫又是东北人,倔毛驴子,仗着自己在休斯导弹公司当课题副总管,高
职高薪,从不肯温柔一下,动不动就“你那蠢样,有人要,我倒贴一万美金”。周
洛为人忠厚,又在同一个城市,范君可一不高兴,抄起电话就找他。他也有点烦范
君可婆婆妈妈,可毕竟同班四年,只好歪脖子夹着电话筒,眼却盯在电视或书本上
,时不时“噢”一声,直到对方道声“对不起,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关慧知道二
人啥事儿没有。范君可一米七十多,宽肩肥腰,颜面黢黑,正是周洛不喜欢的类型
。可有时也故意逗逗他。她一逗他,他就急忙解释。特好玩。

  周洛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声,“假如是真的,她绝不会闹离婚。”

  “那就来真的呗。”

  “那还叫人吗?”

  关慧点下头,“这点我相信。你没别的优点,除了让老婆放心外。都过去了,
好合好散,给你房钥匙。”

  “你留着吧。”周洛忙把黄黄的铜钥匙推回关慧面前,“做个纪念。你当过房
子三百七十七天主人呢。”

  关慧轻轻抓起钥匙,眼圈红了红。那幢房子真漂亮,377天,自己在房子上
花了多少心血!清理,装修,布置。别人享受着自己的劳动,自己却又搬进了肮脏
狭小的公寓。这一生,能不能再住进那样漂亮的房子,实在不好说。

  周洛敏锐地抓住了关慧情绪的波动,“慧,回来吧,家永远是你的。”

  关慧一口饮尽酒,站起来,背和胸挺得直直的,下视着丈夫,前夫,“协议书
都签了,别破坏协议。”

  周洛忙站起来,上身前倾着,虽然他比关慧高了一个头,气势上却仅及她的胸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婚?可以告诉我一个为什么吗?以后,以后我好改。”


  “我就觉着没意思。”

  “那怎样才能有意思呢?你说。”


  关慧走了。周洛搓着高脚酒杯,液体旋转着,形成一个漏斗。仿佛,自己的人
生,就在这漩涡中,自主不了沉浮。两次婚姻,两次失败,十年啊,末了,还是孑
然一身。如果说第一次错在自己;谈恋爱时,图她漂亮,能活动,能歌爱舞;出国
后,逼她挣钱,自视博士,言语不慎。数年后,人家在保险市场打下一片天地,翅
膀硬了,前帐后帐一起算,踹了他。那么,关慧有什么呢?除了年轻他九岁外,个
头?长相?学历?职业?工资?再说,他汲取了首妻的教训,从未对关慧凌言厉色
过,万般谦让,就因为一个“没意思”,扔给他一纸离婚协议书!他妈的美国,为
什么离婚这么容易?


  这车轱辘话在他胸里滚来辗去,越滚鼻越酸,越辗心越碎,真想举枪手指一勾
,了断这毫无意义的人生。

  侍者过来,“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晃晃头,嘴唇做了一个“谢了”的动作。

  “你没事吧?”

  他点下头,“没事。”然后扔桌上两美元小费,起身离了酒桌儿。


  电视里,一个学者模样的人正激烈地评论:“这不是一条简单的法律修正案,
是宣战书!它促成的不是公正,而是离婚夫妇的血腥肉搏。”

  美国人就好危言耸听。他摇了一下头,推开了酒吧的厚重木门。门涂得土红,
像乾燥的血一样。


  深夜,周洛才回家。遥控器打开车库门,他一眼就看见了关慧那辆蓝灰色福特
,紧靠着通往厨房的角门。

  他一阵欣喜,一阵内疚。吉姆·罗斯律师说不定下午就将他俩的离婚协议书寄
给了法庭。关慧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回到这个家来。这是被她一脚踹碎了的地方。她
回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回心转意,裂镜重圆。周洛心里泛起一股热潮,掺杂着
疚痛。关慧婚前就想买一辆新车。这辆88年的福特,虽然外体和新的没两样,内
里却不行了。夏天,最需要空调的时候,却不敢用空调,发动机一过热就启动不起
来。他总觉得,一家没必要养两台新车。他说,咱俩顺路,上班我带你去,下班我
捎你回来,出门儿开我的新车。女孩子谁都爱新,伤了她的心。明天就给她买。

  关慧仰躺在沙发上,正看电视。电视里,两人面对面,主持人居中,正激烈争
论著。一见周洛,她立即换了一个频道。周洛带着激动,一下子跪在她身边,头向
她大腿枕去。

  关慧扬起胳膊,拦住他的头,“我叫警察了。”

  周洛立即规矩,颇自信地,“我知道你会回来。你舍不得这幢房子。更重要的
,你知道我爱你。”

  “律师让你给我一万美元,算部份养老金。看你那样子,爱我?夫妻一分手,
谁也指不上。说不定你心里正想呢,弄她一顿,占把便宜,然后把她赶出去。”

  周洛顿时心花怒放,忙表决心,“没有没有。这是你的家。随便住。想住什么
时候就住什么时候,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关慧看着他,好一会儿,合上双瞳。周洛见默许,乐不可支,健壮的身躯一弓
腰,抱起娇小的她,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跪在旁边,手伸向关慧的中段,解
开裙子的腰扣,关慧抵抗似的动了一下,周洛马上住手。

  关慧心里发出震山岳一般的长叹,懂人事儿起,憧憬的就是硬汉子。以处女之
身嫁了二婚的周洛,相中的就是高高壮壮,掌握控制她。哪知,俗话说了,银样蜡
枪头。他为什么就不能大吼一声,让她滚,她不走,他就大巴掌一挥,扇出房外,
任她死活不管。

  “上午在酒吧,你好像挺喜欢你那个老同学的。”

  周洛苦笑着,“慧,你吃谁的醋都有理由,就是吃她的醋的没理由。大学四年
,我在班上也算佼佼者了。……去年秋天到罗丝威尔湖钓鱼,大夥下水游泳,那副
身子,你对我说,躺你床上,那东西做工不做工?”

  关慧笑了,继而哈哈出声。周洛借机拥她入怀,小心翼翼剥着,轻轻放平,跨
上去。

  关慧手伸进枕头底下,横竖摸着,“都给谁用了?”

  “我以为没用了,扔了。”

  关慧一把推下他,“真糟糕。”

  凯瑟利那山间大平原传来呜呜狼嚎,唧唧虫鸣。一条蛇悄悄爬上树,仙人掌鹪
鹩数声惨叫。


  玻璃门嘭嘭响。周洛醒了,下床,拉开门帘,门里门外俩人顿时惊叫起来。周
洛忙拉上帘儿,匆匆蹬上裤子,穿上T恤,沉气稳神,拉开布窗,拉开门,请范君
可进来。范君可指指前院。

  俩家虽然住一个城市,又不算远,其实一年也见不了三两次面。范君可似乎又
高了一截,黑了一度。

  “你和关慧怎么回事?”周洛房门一打开,范君可铛啷就是一句。

  “进来说,进来说。喝点什么?”

  范君可进了屋,“凉水。我说,关慧不挺好吗?干嘛不要人家了?”

  周洛一听就知道关慧找她了,给自己回家找台阶。真没这个必要,还是对丈夫
不了解啊。他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有时候,总觉生活里缺点什么东西。关
慧……,怎么说呢。人不坏,乾净利索,就是……。过去了。”

  “昨晚,关慧给我打电话,和我说你们的事,边哭边说,哭得非常伤心。今早
,我家那位老爷子刚走,她就来了,一说又哭,非让我来劝劝你。真的,我真不明
白。你怎么会那样。”

  周洛笑了,笑得挺开心。“女人家,大题小作,对,小题大作。其实没什么。
睹气搬出去三四天,一看不行,又回来了。我不是说啊,博士学位,高级电脑工程
师,年薪十万,一米八十一个头,有房子,贷款还清,她上哪儿找去?我一点不在
乎她,走?OK!回来?没那么容易,得说道说道。”

  “我也得和你说道说道。你和关慧净瞎勒勒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有三个孩子
,老公也不错,有时是拌嘴,可感情没毛病。你们俩口子是过是散,我不管。别把
我扯进去。”

  周洛傻了。关慧真把范君可当回事儿了?“君可,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起誓,
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有时看不上她。是这样,我,想要孩子;她呢,她不想生
孩子,怕胖,体形不好。我就说,看人家范君可,儿女成群。”

  范君可的脸更黑了,“你说你上大学暗恋我,有这回事吗?大学开学没几天,
你就和业大英语班的李如娇好上了,如娇似漆。”

  “我没说。”

  “你没说,你老婆怎么知道的?”

  周洛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还有,你和李如娇离婚,关我什么事?”

  周洛后背的肌肉一抖一抖地,“她--她说什么了?”

  范君可扭头看着窗外,两棵擎天柱般的棕榈树,担着群峰。“你自己说的你自
己知道。”

  “君可,告诉我,我从来没和关慧说过你。你常给我打电话,她、她--。”


  “好吧,我说了。你说,……你说,好,我说了。你说,你和李如娇那样时,
没有征服感。李如娇白净,像煮熟的长寿面条。不行,你就想、想……,傻大黑粗
,钢铁娘们,就来、来、这个这个……劲儿!你要不要脸!这是污辱我的人格!”


  周洛深深垂下头。关慧这招真毒,这是要一刀斩断他和范君可的关系。可是,
他周洛和范君可没关系!除了偶然凑到一个班上,被老天爷安了个“同学”称呼,
没有任何关系。他很气愤。渐渐,理智一点一点归了回来。他被结果诱惑了,慧慧
能回来,好好和他过日子,生孩子,和范君可绝交也值得。只是,让人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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