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小沙 于 February 16, 2002 12:15:32:
宠物乌龟
汪小沙
九六年十一月底，我们迁移到这个叫做“糖城”（Sugar Land）的小镇。据说这里
以前盛产甘蔗而得名。这是个新兴的城市，布局和设施很现代，既大方又合理。
我们选择的住处离小学很近，步行只用六七分钟，小孩有时步行、有时骑自行车上
学；离先生工作的地方也很近，六七分钟的车路。住区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不知
与哪个河流渊源，湖水流过一条马路桥，与另一住区的湖相连。湖中有一个弧形的
堤坝，高出水面寸许，长约二十米，常有大大小小的乌龟栖息在上面，人一走近，
就跳回水里，有时，乌龟也在湖边晒太阳。
（去年）有一天下午，奎斯和米雪同我在湖边散步，有一只乌龟竟直向我们游来，
仔细一察看，乌龟的嘴边有一条剪断的钓线，而钓钩还在它的肚子里，显然它是向
我们求救的。我们立即把这只十英寸大的乌龟带回了家。
乌龟的嘴角慢慢地流着浅红色的血，这种情形下我最没用，只会浑身发抖牙齿打架，
还是小孩勇敢，米雪把乌龟抱在怀里，用铅笔撬开它的嘴，奎斯一手握着手电，一
手试着拔出钓钩。努力了一会儿没有效果，小孩就给正在上班的爸爸打电话，要他
马上回来帮忙。
先生果然回来了，可一看情形，也是束手无策。小孩与我们商量，坚持要养这只受
伤惨重的乌龟，可我们不能点头。晚上，先生怕乌龟第二天死了，米雪会哭个没完，
就连夜送回湖里了。
今年二月的一天，奎斯在放学的路上，在湖边，捡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乌龟。同孩
子们一样，我也兴奋极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幼小的乌龟，只有鸡蛋那么大，
蛙绿色，背上布有很漂亮的花纹。小孩马上为它取名 Hope ，养在一个圆锥形（口
阔底小）的大瓷器里，一个蓝底滚着金花，用来做摆设的艺术品瓷器。终于，Hope
伸出了头脚，我一惊：难道是三只脚的“灵”龟？小孩大笑，人家就高兴只伸三只
脚，关你什么事！
没过几天，姥爷傍晚散步时，在人行道上又拣到一只同样的小乌龟，取名 Another 。
Hope 的性格温文尔雅，Another 则机智敏捷。
起初，小乌龟缩头缩脚，几天过后，就在米雪和奎斯的手臂攀缘而上。有时摔到地上，
我们非常心疼，可是小乌龟镇静几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爬。我说：谁说乌龟爬得
慢？一点也不慢！米雪就打趣地说：当然还是比兔子慢了。不过，小乌龟长得实在是
太慢了，几个月看不到一点起色，反倒觉得越来越小了。
我们买了两种乌龟的食物，一种是风干的小虫子，一种是专门配制的综合食品。如果
你见到奎斯和米雪在外面，守着一个放衣服的篮子，那是正带着小乌龟晒太阳呢。
我一直很喜欢乌龟，有一只镶着橄榄石（Peridot）的乌龟胸针，还有几只玉乌龟。虽
然玉乌龟玲珑剔透，却不能千姿百态。我和小孩对乌龟的喜欢可能有所不同，因为他
们连蜥蜴也非常喜欢。
曾送给朋友 Rebecca 一个水玉乌龟，朋友喜欢乌龟，也懂得乌龟所象征的意义。我告
诉她：可以挂在车里的反射镜上。Rebecca 说：把这样好的东西挂在车里，就是意味着，
等着车窗被砸碎！就没有 Good Luck 了。
古人灵龟占卜，我有些不解，既然灵龟那么有灵性，怎么会被人逮住呢？是人略高一筹
呢，还是灵龟的甲骨天生就是给人利用的？《周易》（颐卦）中有一句令人回味：“舍
尔灵龟，观我朵颐”。意思是说，长寿千年的灵龟啊，为什么观看我如何饮食呢？你本
是最懂得养生之道的啊！现在小乌龟与我们有缘，我们可以观察其生活习性，尽管物类
天然。
有一次，小乌龟在地板上玩，一眨眼，一只就不见了，三天后我们在沙发底下找到它。
八天前，Another 又失踪了。几天来，我们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怀疑小乌龟
会爬楼梯。一个大人，七八天不吃不喝会怎样？何况一个水族！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在厨房的最显眼处，发现了 Another！它还活着，只是已经奄奄
一息了。把它放在水中，已不能象平时那样下沉，即使按到水里，也马上浮起来。二十
分钟过去了，还是如此。到底是先生沉着，说：“不用急，等等看。”后来，它真的潜
到水中了。
几小时后，两只小乌龟又象平日那样嬉戏了。一只鸡蛋大的小乌龟竟有如此坚强的生
命力，真使我望洋兴叹。危在旦夕的时刻，能爬到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怎么这么聪
明呢？然而，非常奇怪，我们一面赞叹小乌龟的聪明，另一方面却要严加防范，不要
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起初，小孩怕我提送小乌龟回湖里的事，后来轮到我怕先生提起。几个月过去了，大
家只是一心一意地爱护它们。我们不去想未来，也许有一天，不得不将小乌龟送回江
河湖海，但是，至少现在，它们是我们的朋友。
1998.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