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随想(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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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红墙 于 May 08, 2002 22:55:53:

(五)巴黎圣母院

与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近在咫尺,如果愿意,我每十分钟就可以小跑一各
来回。

那个丑陋敲钟人卡西莫多的钟楼,那美轮美奂的巨大玫瑰花窗都不是我注意的重
点。在别人的精确精美的描述中,我已经被打动过。

从正面走进巴黎圣母院的祈祷场。一进去,便被震撼了一下子。里面并不明亮,
象许多一般的教堂一样。但祈祷场的高,那四五层楼的高度,让我体会深刻。站
在里面,真有点让人心甘情愿地把心掏出来,让心灵在这宽敞幽暗的空间里飞翔。
让圣母看看吧,这就是一个一个裸露心灵,如今就这么呈现在您的面前,无论是
洁净的,肮脏的,热情的,冷漠的。。。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我呼唤,把心交出
来吧,交出来吧。我不由地想起来朋友对我的评价:一拉就信教,一拽就练功。
再一次感觉到我离宗教那么近,近在咫尺。

“Confession”,牌子上写着。看到小小的忏悔室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位牧师,在
读书。忏悔室外的凳子一字排开,那个时刻空无一人。我迟疑地一下,推开玻璃
门,站在门口,我这样开口:“牧师先生,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总得有点东西
忏悔吧。

他抬起头,微笑:“请进,请坐。”

他告诉我成千上万的人来巴黎圣母院,他们有成千上万种信仰。许多人走来忏悔
室不是来忏悔而是来诉苦,成千上万种的苦难伤悲和痛苦。他说没关系,想说什
么就说吧。

有的时候,生活中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平静倾听,带着这样的一种心胸?我
们可以暴露心底里最深的疑问,诉说最复杂的思想,甚至撕开心灵深处最隐蔽的
伤口。。。

我一直觉得我与我的上帝很近。每每我举起手,好像总是伸手可及。我一个人苦
恼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手心向外。那是我的一种祈求方式。然而多年
来,我的上帝是谁,我却始终没有弄不明白。是佛教,是道教,是基督教还是天
主教,是香功严新气功还是法轮功。。。到底是谁,我一无所知。我一向认为真
正信教的人是要有慧根的,那就是他/她能接受某一种宗教的“道”(理论)。而
有些人终生无法接受任何一种宗教,无论再多的人向他们传授教义或者道义。
一个人在某一种宗教上陷入多深,也是一种定数,并不是完全取决于其他人的影
响。在这上面,我坚决拥护“外内通过内心而起作用”。正如再合适的温度也不能
让石头变成小鸡小鸭。我还认为宗教的感觉是很难与人分享的。就说是信仰同一
个宗教,但每个人还是站在不同的台阶上,离“上帝”(泛指)的距离不一样。站
在不同台阶上的人看到不同的东西,会有不同的感觉。一般说来,站的高的人看
到的多,理解的多,但他/她看到的理解的并不一定被其他人接受,因为别人不
能看到,很难理解。。。

我问牧师是不是这样的。

我接着坦白到:我想我的上帝一定是存在的,因为我相信超人类的存在。我和这
个上帝只见应该有一种默契,至少它应该让我信服。我不希望我随便“信”一个什
么教,后来却发现其教义莫名其妙。。。

见过许许多多人的牧师微笑对我:读经吧,孩子。牧师说: 每个人都是信服上帝
之心,只是有些人能够了解到“此心”并去做。有些人在别人的帮助下了解到,还
有一些人一生不能了解到。每个人都可以离上帝(也或圣母)一样远近,只是有
些人发现了接近上帝的路,有些人曲折坎坷地接近上帝,还有一些人此生找不到
接近上帝的路。。。

走出巴黎圣母院的祈祷场已经二个多小时之后了。天空仍然多云。那一刻,我突
然明白了一件事,“我离上帝很近”其实是我的错觉。我离上帝比一般人还要远。
上帝不是让我来信服的,应该是我去信服上帝。主语弄错了,寻找“安葬心灵”之
旅便“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了。

其实,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错觉。

我在赛因河边,再次定睛看巴黎圣母院。我的心灵在它那里放飞了一下,这算是
属于我自己的“景点”吧。

(六)傅拉小馆:爱情故事

离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和巴黎市政府不远的St.Germain大道上星罗棋布着各式小店
和小馆。其中的一个就是比较著名的傅拉小馆(Cafe de Flore)。我本来以为法语
flore就是英语flower的意思,后来好容易才弄明白其实法语中“花”是fleur。傅拉
小馆的著名来源于法国最著名的哲学家萨特(Jean-Paul Satre)。他生命中很重要
的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餐馆中与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们喝酒,吃饭,聊天,辩
论,真说不定他的“存在主义”就是某次醉酒之后的觉醒。

我走在St.Germain大道上,天空依旧蒙蒙。我去傅拉小馆决不是为了“存在主义”。
我对存在主义了解不多,当年流行的时候,有人曾“奉献”一本中文版,我翻了两页
便去读琼瑶和三毛了。我对萨特的了解也只局限在饭前茶后的谈资笑料那一档次,
我知道萨特这家伙比较“格”,六四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这家伙坚辞不受。有趣
的是这一异常举动不仅没有损伤他的声望,反而使他名声大噪。以至于十六年之后
当他病逝巴黎时,包括了政府要员社会名流和平民百姓的五千多人参加了他,一位
学者的葬礼,甚为隆重。

我去傅拉小馆是为了萨特和波芙娃的爱情故事。前不久在网上闲逛,读到这两位的
爱情故事,有人用了留芳百世来形容,另外的人则用了遗臭万年来描述。我当时便
哑然失笑。。。无论怎么说,都是著名的(famous or infamous)。

站在傅拉小馆面前,我想到了娇小这个词。餐馆不大,里面只有几个座位。一个酷
似爱因斯坦的家伙自个儿占了一个大桌子,上面堆了好几本书。外间是阳光间,全
部是用玻璃加出来的空间,里面小小的圆桌,小小的藤椅。我坐下来,向外看。外
面还是小小的圆桌小小的藤椅,只是露天。四月的风吹过来,街上的裙子便摆动起
来。如果没有错,傅拉小馆对面的那栋老楼里面,带着铁栏杆的那栋,曾经住着那
个倔强的老头,他死在爱人的怀里,说:你是我的最爱。

相信这句话发自萨特的内心,尽管萨特一直以好色出名。我一直很想知道波芙娃
听到这句话的心情,虽然那时波芙娃也不再年轻了。

萨特与波芙娃相遇时,两个人都年轻,都各有所爱。但两个人走到一起好像是无法
阻挡的事件。萨特看到波芙娃就迷上了她,而波芙娃在与萨特接触三两次后便陷进
去,从此开始了两个人的故事。波芙娃曾经期望过披上婚纱成为一名妻子,或许怀
孕生子成为一名母亲。这份的期望最终成为泡影。当明白了这个现实后,波芙娃很
潇洒地接受了,成为萨特一生的爱人和伴侣,但不是妻子。

在两个人携手并肩的五十多年间,萨特和波芙娃从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育孩子。在这
五十多年间,萨特多次爱上其他的女人。最“香”和最“臭”的一段是萨特和波芙娃同
时喜欢上了别人,在那段时间内,萨特和波芙娃各自去与情人相处半年,然后再回
来同居,来来往往五年。但在他们各自的情人都深深地爱上了他们并要求结婚时,
萨特和波芙娃思索再三,分别离开了各自的情人,回到了对方的怀抱。据说萨特和
波芙娃同时承认他们是一对精神上不可剥离的伙伴。

那时,他们已经人到中年。在感情的风浪中,两人之舟颠来倒去,竟然没有翻船。
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萨特从此收心,守着波芙娃,直到生命的终结。

记得有人曾说萨特以他的一生为他的“存在主义”做了最好的示范,我想是。

值得一提的是波芙娃也是一位著名的哲学家,作家和女权主义先锋。她的著作之
一“第二性” (Second Sex)可谓名扬天下。不过,说波芙娃生活在萨特的影子之
下一点都不为过。波芙娃的作品几乎全部以萨特与她和其他女人的爱情为原型。
当萨特撒手人寰之后,波芙娃完全丧失了生的勇气,她在烟酒的麻醉中度过了最
后的几年,只想快快早点去与萨特做伴。八六年,波芙娃去世,与萨特合葬一墓,
成为生死相依的光辉典范。

英文是这样形容萨特和波芙娃的关系的,“They are unfaithful to each other
, but they are loyal to each other” (他们互相是不忠实的,但他们互相是忠诚的?)

我无法知道,拥有这样惊世骇俗爱情的人是怎么样的。傅拉小馆的门开了,恍惚中,
萨特和波芙娃好像说笑着走进来,并不是特别的什么神仙,只是看待世界的眼光不
一样而已。。。

呵呵,我傻傻地笑笑,我看萨特和波芙娃的眼光是不是与别人不一样啊?是不是因为
我的不一样我就“存在主义”一把了?终于,我没能喝完傅拉小馆的“太阳起”,那酒对
我太浓烈了些,会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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