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霍林河 于 May 11, 2002 00:44:07:
我问老庄这车怎么样。他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先走到车前面，用脚猛紧往下踩了一
下保险杠，然后“一、二、三．．．”地数着上下颤动的次数。接着再打开车前盖
儿，用手摸了一摸发动机，确认是凉的，然后才把汽车发动起来，又走到后面的排
气口摸了摸排出来的气，把手放在鼻子前搓一搓、又闻了闻。然后才对我说，“买
吧，这车没毛病。减震器还可以，启动也不困难，发动机也没有渗油漏水的毛病。
我在图书馆查过手册了，这样的车市场上的平均价格至少两千元。合算。”
我这里主意还没打定呢，哥们那边儿已经和车主杀上价了。最后价九百五，四位数
砍到三位。行，买了。交完钱之后，女孩儿走过来说，“对了，这车有一个小毛病，
紧急制动的煞车不太好使。嗯，也不是的啦，不是不好使啦，就是你拉上以后，煞
车的鞋就退不下来的了。”我问老庄这是大毛病吗，他说没什么关系，那个闸也叫
停车闸，主要是在坡路上停车用的，纽约都是平地，用不着。
那时我还没有驾照，车自然是老庄给开回去的。一路上他不停地夸这个车好：加速
快，而且特别安全。他说去年开车在交叉口闯红灯，把人家的车撞的三百六十度整
整翻了一圈儿，打那以后他就特别注意车的安全性能。说话之间就到家了，当时看
着老庄开车的样子，我心里还真有点儿羡慕，一只手架在车门上把着方向盘，另外
一只手时而托着下巴，时而配合说话生动地打着手势。好不潇洒！再看那停车的一
套连贯动作：踩闸、换档、拉停车闸．．．“哥们，别．．．”我阻止的话还没说
出来，他就已经把停车闸拉上了。得，完了，车闸皮子贴在闸片上下不来了。老庄
急忙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他原来住在北卡山区，那里多是山路，停车一定要拉上停
车闸，所以习惯成自然。
“习惯成自然？”几个字说得我脖子冰凉、一阵后怕，因为它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
习惯成自然的故事：说是有一个聪明的理发师，在葫芦上沾上猪毛充做人头来教徒
弟练习理发，他的一个徒弟每次用锋利的刀子刮净了猪毛之后，都是“啪”的一下
把刀关在葫芦上。徒弟手艺学成之后，关刀子的习惯也养成了。赶巧，第一个客人
是个红光满面的主儿，紫皮蒜一样的头皮崩得奔儿紧，一看这跟葫芦差不多的脑袋，
这徒弟心里的紧张劲儿顿时消了一半儿。几年的功夫还真没白练，唰、唰、唰，手
如飞龙狂舞、刀似利刃斩麻，三下五出二，半袋烟的功夫都不到就把头剃的溜光铮
亮，露出了紫皮蒜的真正本色。看着自己的杰作，徒弟心里十分得意，“好了，您
那！”啪，刀子和话音就一起落下了。想想几天前老庄刚刚给我理发的情景，我能
不后怕吗？
扯远了、扯远了，还是回到车这儿吧。还好，附近就有一个汽车修理铺，闸皮子贴
得也不紧，勉强把车弄到那里。车铺的老板见了我的车就直摇头，问我为什么买了
这样一台垃圾。我自然又把少女、徐娘那番比喻说了一遍。他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之后说：“不错，这车看年头是象十八岁的姑娘。夥计，可这是警察的车，警察的
车懂吗？就他妈的象妓女一样，再年轻也用过头了。五万迈？十万、十万的都不知
道绕了几圈了。”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心里挺后悔的。不过那台车在后来的几年时
间里，陪我工作、陪我购物、陪我游遍了东部的山山水水，除了汽油耗费得比喝汽
水还快之外，还真没撂过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