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奕豹 于 May 27, 2002 14:11:09:
说良知并不奢侈-跟着叶子发言
-奕豹-
(一)
谈文革太累也太那个……。
让我们沏一壶龙井,或来一杯雀巢,在这个五月的长周末,谈点轻松的吧。
当然“良知”也不是个轻松的话题,那么,咱们就试试,试着轻松,试着别太严肃
了。否则愧对了明媚春光龙井雀巢,怪谁?
(二)
良知是什么?
据商务印书馆的“现代汉语词典”,良知是“我国古代唯心主义哲学家指人类不学
而知、先天具有的判断是非善恶的本能。”
词典上没说清楚这个古代唯心主义哲学家是何人,咱也不知道这本1995年在北
京出版的词典的定义是否放之四海而皆准。在没有其它定义的条件下,就让咱们先
喝口茶,从这里出发吧。
(三)
只要不是动物,不是那种非常低等的畜生,大多数人都有这种“先天具有的判断是
非善恶的本能”。
盖世太堡的头目希姆莱第一次在现场目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时,晕了过去。在纽伦
堡战犯法庭,那些曾残暴不可言的纳粹战犯,他们不敢公开面对屠杀600万犹太
人的“最后解决”的血泪罪证,他们一个个抵赖。
戈林:我向来是暴力的反对者。
丰克:我在很多方面犯了错误,但并不是自主的,因为我受了骗。
卡尔登勃鲁纳:盖世太堡和党卫军是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但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者。
为什么?
审判他们的不仅仅是法官证据和证人,还有在他们内心中泯没已久的本能-良知。
(四)
极少数人,他们“判断是非善恶的本能”与众不同。
麦克维在俄克拉荷马将联邦政府大楼夷为平地,168名与他素昧平生的平民百姓
的生命,随着爆炸声与扬起的冲天尘土一起消逝,其中包括幼儿婴儿这些蓓蕾初放
的花朵。但这杀人犯始终认为这是实现他个人理想的必要手段。
良知在这里没有回声。
(五)
“良知便是这一片孤独的树叶,秋风吹起,想不坠落都不行。那么就让今日的秋把
我的良知吹落吧。”文革中的丁子恒,迫于政治压力不得不开口批判同事, 以换得
自己家庭平安,他望着窗外一棵黄叶落尽的梧桐树而如此感叹。
但即使在那个红色恐怖的岁月,成千上万个丁子恒,他们的良知并没有随秋风而去。
在红卫兵大破四旧的八月,街坊邻居在路过的姑娘的裤子被剪成两条飘带时,他们
默不作声。等破四旧的走远之后,他们把满脸通红的姑娘领回家,匀出裤子,让姑
娘能够回家。
在县团级就能批准死刑的一打三反年代,我们二连二排唯一的阶级敌人反动和尚静
一,在中午的烈日下剁柴,汗随着腮帮子滴达的淌。我和夥伴们在食堂没人吱声,
从湖北黄梅来的老职工毛水木上去一把揪住静一,拖到树荫下,抵上一瓢凉水,大骂:
“你想中署找死抗拒改造!现在好好的写一份认罪书!下午出工时向全体职工交代!”
静一将头埋在水瓢里,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汗水、泉水,还是泪水。
良知是在陈阿大翁松鹤与丁子恒毛水木之间的分水岭,她是你心中求真唯善的那片
绿油油,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六)
不要责怪丁子恒,方方小说中的一个平民百姓-长江流域规划设计院工程师。
1959年8月22日军委扩大会议,吴法宪陷害彭德怀黄克城,说彭在娄山关下
令杀害一军团的一个连长,说黄在苏北贪污黄金。面对这种连“莫须有”都说不上
的清清楚楚的陷害,在场一千五百六十九个元帅大将上将中将少将司令军长师长一片
寂静,寂静中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北京部队参谋长少将钟伟身上,因为吴法宪在揭发
时,明确指出这两件事钟伟都在场。钟的上级,北京部队司令员杨勇在钟伟发言前悄
悄开导:“就说时间太长,记不清楚了。”
然而钟伟“判断是非善恶的本能”替他说了话,他拍案而起:
“这完全是无中生有,造谣惑众!枪毙那个连长你们当时在场吗?我当时在场,事
情是我干的。彭总当时不在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说黄克诚贪污黄金,我不清楚,我是他的旅长不是他的后勤部长,不管财,不能
作证。但是那么多黄金不是小数目,要用汽车才能拉得走,黄克诚往哪里放?!”
在那个万马齐喑的一刻,钟伟的良知震撼着全场,他用沙哑的嗓音吼着:“我看现
在有人是别有用心,扯历史旧帐,制造事端,挑拨一军团和三军团的关系,加害与
人,他好在一旁幸灾乐祸!说彭德怀的军事俱乐部已经成立,真不知道在哪里?如有
的话,我也算一个,拿我去枪毙吧!”
当时彭德怀黄克诚的眼睛湿润了。36年之后,当我读到这个文献时,眼睛也湿润
了。即使是大跃进和反右倾的始作蛹者、报复性极重的毛泽东,在听了汇报之后,
也长时无语,只自问自答地说了一句:“就是那个小个子钟伟?”
叶子担心并感叹,她说“然而在中国大陆的经济改革开放时期, 却给我们提供了一
幅幅惨不忍睹的场景,制做假药,假酒,毒米为谋财而害命滥砍山林,污染河流为
谋财而降祸于子孙后代。贪官加奸商为谋财导演出豆腐渣工程。还有,99年那场举世
震惊的特大洪水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难道说中国人在20-21世纪的现代文明里还一
定要补上资本的血腥原始积累这一课?中国人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中国人的良知
如此多灾多难,前脚刚刚跨出了专制政治的梦魇,后脚又踏上了金钱堆砌的鬼蜮。”
我同意叶子的担心,有时也不得不如此感叹。但不要太悲观,人类迄今为止的历史
与良知并行,我们对未来的希望与良知同在。也千万别低估良知的能量,比如一个
小个子少将“判断是非善恶的本能”震动了一千五百六十九个中将上将大将元帅们的
良知。
2002.5.26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