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歌(4)-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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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奕豹 于 May 28, 2002 15:01:01:

回答: 俺喜欢这首歌, 由 怀仁 于 May 28, 2002 11:37:34:

        我爱的歌(4)-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奕豹-

  歌与有的人,有新歌老歌之分,有美声气声之别。

  歌与我,只有动人和不动人之分。

  我爱老歌。爱苏联歌,如遥远的地方;爱日本歌,如邮递马车;爱印尼歌,如
星星索;我爱50年代的歌,如草原晨曲;我爱60年代的歌、如西边的太阳就要
下山了;我爱70年代的歌,如我为祖国放木排……,我爱老歌,因为它们伴随这
我的童年,少年和青春。知道那只歌“骑马跨枪走天下”吗?那个年代的歌,就是
伴随着我走天下的马:)

  80年代我出国了,但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层出不穷的新歌所击中并醉倒,比如
热血颂。在异乡为家乡的歌所醉倒,那是别有一种滋味上心头。

  上世纪末,在英国剑桥,我被醉过一次,是在酒店里。

  那天晚上,我按例进了Regent街12号的“Fantain Inn”,
点了一杯黑啤“花母鸡”(Old Speckedhen)。品着酒,读着报纸,
沉浸在酒精和新闻的微微刺激之中(见附一)。

  “能在这里坐吗?”国语,OK,是大陆人说的普通话。

  是个绿的,我一楞,这好像由不得你不同意。我挺为她的果断判断而好奇,我
问“为什么我不可以是个日本人韩国人或越南人呢?”

  她笑了,说,“中国人啊,到哪里都一个模样。”

  她问我,还记得她吗?

  我又楞住了,这是个三十岁上下,很难判断其年龄的(OK,让我们称她为)
姑娘,我一脸茫然,茫然中有那么一丝影子,但我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她笑着提醒我,星期一早晨,在假日饭店的餐厅中……。

  这脑子一哈就转过来了,那天早饭后,我边等出租车边喝咖啡边看报纸。服务
小姐带着她,问我,能不能和她SHARE桌子,那时,餐厅差不多满了。

  我也笑了,“你那天那个全副武装,我以为你是日本人呢。”

  她说,刚才在隔壁中国餐馆,一眼就认出了我,尽管我脱了西装,换上了多伦
多大学的球衣。她也是一个人出差,饭店人空空荡荡,本来想过来和我拼桌,还没
打定主意,我就“埋单”走人了。等她吃完饭,逛到酒店门口,在玻璃窗中看到我,
就进来了。

  我看她也穿了一件东大的球衣,问她是从日本来的?

  然后,我们话就开始多了起来,我们谈起了日本桥,谈起了上野公园,谈起了
神田阪,谈起了山手线,谈起了日本的好和不够好的地方……。

  她突然停住了话头,笑着问,“有干坐半天,不给人家买酒的吗?”

  这种问题与我,如没人问,就永远不会去想答案。我推荐了“花母鸡”,她说
味道比日本的骐麟好多了。

  那天新闻有,日本准备启用国歌“君之代”的歌词。我说,日本整一个八格亚
路的军国主义,怎么会整出这样的国歌?她非常的同意,说比哀歌还难听。然后我
们就聊起了日本歌曲,再聊到了中国歌曲。

  我非常惊奇。一是,她对一些她不应该会唱的歌非常的熟悉,比如说“骑马跨
枪走天下”。二是,她对歌词记得非常的清楚。比如说她能从“我曾在家乡开荒地,
我曾在家乡把船划,每寸土地连着我的心,家乡的山水把我养大……”,一直唱到
“我们到珠江边上把营扎,推船的阿爹帮我饮战马,阿妈替我补军装,阿妹为我把
荔枝打……。”后来回美国后,我忘了问她,她的老子是否是四野的?

  我们喝着“花母鸡”,在小酒店里嘈杂的背景声中,轻轻地哼歌,从50年代,
唱到80年代。到了90年代,我掉队了。她也没了兴趣,说这不是独唱的地方,
并抱怨这保守的英国,到今天还没有进步到卡拉OK时代。

  最后我请教,“就唱一支你最欢喜的,90年代的歌曲吧。”

  她说,这很难,在过去的10年真的有很多好歌,最后,她哼了“同一首歌”: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甜蜜的梦啊谁都不会错过,
终于迎来今天这欢聚的时刻。

星光撒满了所有的童年,
风雨走遍了世间的角落,
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样的渴望,
同样的欢乐给了我们同一首歌。

水千条山万座我们曾走过,
每一次相逢和笑脸都彼此铭刻,
在阳光灿烂欢乐的日子里,
我们手拉着手啊想说的太多。

阳光想渗透所有的语言,
春天把友好的故事传说,
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样的渴望,
同样的欢乐给了我们同一首歌。

  当时没有纸也没有想到去找笔,我为歌所醉,特别是那最后一段的歌词和旋律。
出差回来,先到弟弟家,他听了这支歌及其故事,笑着侃我,你没为人所醉吧?我
想了想,到真是个good question:)

  那个剑桥夜过去了快三年了,遇到一些事时,我会想起这支歌:当我们有了同
样的感受,有了同样的渴望,有了同样的欢乐,唱同一首歌时……。比如在为陈望
实捐款的时候(见附二)。


2002.5.7


【附一】

               剑桥夜笔

               -奕豹-


(一)司机罗伯特

  很多年前听到农妇骂顽童:你死到哪里去了?出国啦?到“阴”国去啦!这次
我到了英国。

  我历经日本、美国、加拿大,到英国不应该再有乡下人进城的感觉。但还是新
鲜感觉多多。

  首先是这原汁原味的英语,听起来就是与美国人说的不一样。我不能说这是中
国话中的吴侬软语,但醇得有点象桂花甜酒酿。来机场接我的出租车司机理查德在
回答我问题“去过魁北克没有?”,他说的那个“ME?”,你闭起眼来听,准以
为绵羊在“咩--”。

  从伦敦到剑桥,罗伯特一路在给我上比较文学(历史、地理、人文、建筑)课,
英国怎么怎么样,美国又怎么怎么样。两年前回国时,还在校园辛勤执教的同学谈
起那些新百万富翁时,就是这样的口气。

  高速公路两侧起伏的山岗像绿色的海洋,点缀着星星、点点、片片的牛羊……,
我的意识流老是短路,因为我想起了德德玛浑厚的女中音:……草原好似绿色的海,
毡包就象白莲花……。

  “这是文明”,他伸手在窗外抓了一把,在我面前松开五指。我本能地想打击
打击他日不落帝国的民族自尊心,因为在机场刚看到电视新闻-澳大利亚近50%
的公民主张建立共和不再效忠女皇。但在礼貌上,我难以开口,在感觉上,我有点
中了罗伯特的魔法,真以为在高速公路M11两侧的空气中能捏到一把大不列颠的
文明。

  在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中,我和罗伯特分享了不少共同。我对于“阴”国的书本
了解并不多,但对英国皇家空军的二次大战史、特别对那场被邱切尔誉为极少数飞
行员拯救整个大英帝国的“不列颠空战”是可以一天一天一个中队一个中队地如数
家珍的,而罗伯特父亲的“喷火式”是几百架坠落在伦敦附近的皇家空军战机中的
一架。

  到剑桥假日旅馆之前,罗伯特兴致勃勃地带着我绕着剑桥的大街小巷兜风。

  告别时,我摸出两枚金光闪闪的2磅硬币作为小费给了罗伯特,他祝我整个旅
途愉快。

  第二天我去服务台换一些作小费的硬币,其中那枚两磅硬币与我给罗伯特的截
然不同,在服务台小姐的帮助下,我在她的钱柜中找到了那枚闪着金光的硬币,它
的色彩、大小完全可以与加拿大的一元硬币乱真,但它只是两文钱(便士)!

  晚上英国同事为我接风,他问:除了公务,他能为我做点什么?

  我想了一下,问他是否有可能帮我找到罗伯特。夫妻俩听了我的故事后哈哈大
笑,布朗安慰我:他认识罗伯特,他是一家和我们有着长期合同的当地小公司中的
司机,星期一有三辆从旅馆去公司总部的出租车,罗伯特肯定是其中之一。

  星期一早晨,我道歉之后,强调了客观理由:“这两文钱的设计者整一个MI
SLEADING。”

  罗伯特捋了捋灰白厚密的头发,说:“色彩和大小并不总是与价值有关。”
  
  这有点象是哲学家说的话。

  车上,我问罗伯特,为什么他不退回我的两文钱小费?我告诉了他,十年前,
我当学生时跑外卖,送一个¥9.97的比萨饼,那个人给我一张10块钱纸币,
说了 keep changes后便想关门,我堵住了门,硬是从兜里找出三文
钱,递到这家伙手上。

  说了这话后,我马上后悔,我想罗伯特可能会再次以大不列颠的文明来对比我
的小人之心。

  罗伯特晃着粗大的手笑着说:“你那时年轻,我年轻时没准会把这三文钱扔在
他脸上。”

  我也笑了。

(二)剑桥夜

  两个晚上的英国正餐后,我以晚上要准备文件为由,谢绝了英国同事们轮流作
庄的好意,我得解开领带穿上便服,我得舒舒服服地进补一顿中国饭,我得一个人
自由自在地在剑桥大街上走走,吸吸这捏得出所谓文明的空气。

  临行前,同事为我遗憾,说这不是来英国旅游的季节。

  但我并不遗憾这里的天气。

  气温低,但不很冷,雨绵绵,并不很大,时有时无,这些并不影响你在街上漫
步时的心情。一两个骑车的学生时不时地绕你而过,一两对挽着手把头缩在夹克领
子里的情侣迎面而来,湿漉漉的空气吻抚着你裸露的脸庞肌肤,凉溲溲地进入你的
胸膛……。

  我进了位于REGENT街12号的小酒店-“FANTAIN INN”,
点了一杯“花母鸡”(OLD SPECKLEDHEN)的啤酒,找了一个临街
的位子。几口“花母鸡”入口,我不得不同意这“花母鸡”的自吹自擂:

  “When tasting this bitter you will
 experience a wonderful warming flav
our that is bursting with body。 Esse
nces of toffee flavoured malt loaf c
ombine with bitterness on the back o
f the tongue to give a balanced sweet
ness。This is followed by a surprisin
gly dryfinish for an ale of this str
ength……。”

  嗜啤酒为命的慧泉在此,没准又是一篇动人的诗篇。我不是诗人,但我也晕晕
地有了所谓的诗意:

  剑桥的夜,
  你给人苦涩?
  给人温暖?
  给人苦涩温暖相织的甜意?

  酿造这似苦还甜的美酒,
  有着50年的成功的历史。
  酿造这乍寒却暖的雨夜,
  是流淌过高墙深院的悠悠岁月?

  窗前街上,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在雨雾之中肩靠着肩漫步。男的上身只一件衬
衣,已湿透并紧粘在他的身上,他的夹克披在他的伴侣头上。我看不见姑娘的脸,
但我相信她肯定带着笑意,因为小伙子笑得是那样的惬意。我想,北美小伙子们大
慨不总会有这种可做骑士的机会。

  细雨飘洒在玻璃窗上,抽象了窗外的夜色。

  “雨露滋润禾苗壮”,我怎么想到了这词?

  我仔细观察了身边的酒客们,无论工农兵学商男女老中青,脸色一个个都挺滋
润的。我把我的观察结果告诉了布朗,他笑着摇头:哪有这种事,不是你的“花母
鸡”在作怪,就是人家的“花母鸡”在作怪。

  以后的几天,只要有空,我总去FANTAIN INN,一边喝“花母鸡”,
一边看报,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的街景,惬意地度过这些个剑桥之夜。

【附二】

               雨神.陈望实.常二爷

                  -奕 豹-

                   (一)

  每日上下班得在路上耗两小时。为打发时间,我总到图书馆借TAPED B
OOK,在路上听那些动人的故事。这星期借的是JOHN GRISHHAN的
《雨神》(THE RAINMAKER),今天早晨一上路,我就跟着进入了故
事:

  鲁比.贝勒是法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按学校规定,在毕业前他得为社区提供义
务法律咨询和服务。他的第一个顾客是BLACK太太。她是低收入的退休工人,
八年前,在医疗保险公司的推销员上门鼓动下,她为全家买了医疗保险。一年前,
BLACK太太的双生子之一DONNY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开始一切都展示了
一种不幸中的万幸,DONNY的同卵双生的哥哥可以为移植手术提供骨髓,保险
公司应该按POLICY支付手术费用。

  然而,保险公司拒绝承担医疗费用。

  鲁比仔细审阅了保险公司的POLICY,医院的诊断文件和BLACK夫妇
每月按时支付保险费的银行证明,他觉得为BLACK夫妇讨到医疗费用的可能性
是很大的。他得找他的指导教师,他得准备文件摘要,他得为BLACK太太推荐
一位真正的律师,这些问题都不大。有问题的是38天后他将毕业,他得考执照、
得找工作,最重要的他还得吃饭付房租,他的个人经济已到了濒于崩溃的边缘。

  等他发现他所涉及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诈骗案时,他已位于一个三叉路口,一
面是大财团的12个资深律师,一面是正在象零逼近的银行存款,一边是贫穷年迈
眼睁睁看着儿子垂死的BLACK太太,鲁比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TAPED BOOK共有12盘长达14小时的磁带,今天没能完了第一盘,
因为在上班的路上,听到BLACK太太与鲁比的这段对话时,我听不下去了,关
了汽车音响:

  我(鲁比)站起来,强堆着笑脸对她说,过几个星期,我就能准备好文件,帮
你们推荐律师。

  “这么长时间?”老人看着我的眼睛。

  我很难回答,我有太多事等着我做,说简单些,下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

  BLACK太太微微地倾过身子,用手指轻轻按着我的胸脯,眼里泪水在滚,
嘴唇颤抖着,“PLEASE HURRY,RUBI,WE NEED HEL
P,MY BOY IS DYING。”

                    (二)

  我想起了一位父亲,1964年从浙大土木工程系毕业后、在北京林业部研究
所工作的陈孝宗,他自1994年丧妻后,与女儿相依为命。

  我想起了一位女儿,1992年从北京联合大学毕业、在东城区银行会计组工
作年仅31岁的陈望实。这是一位在她健康时、有能力时经常捐助希望工程、花蕾
工程的姑娘,一位勤恳敬业为了年终结算通宵工作到今年元旦凌晨4时的姑娘,一
位在元月3日入院后再也不能回到工作岗位、回到工体西里小区4楼305室她家
的姑娘。

  我重上WWW.ABOVEPAGE.COM/ENGLISH.HTM网再
读父亲给所有读者的信:“……人间自有真情在,这是金钱难以代替的,女儿在接
到帮助时更是泪入雨下,她说不知何时能用何种方式才能报答社会。……我需要各
方面的支持,希望女儿能支持到希望到来的一天。”

  我进入载有陈望实相片的副页,姑娘虽已失明,但双眼所流露的……,我看不
下去,也不想再去那张带有相片的副页,除非在那里我能看见一个重现青春活力的
姑娘。

                    (三)

  老云在“枫华茶园”戏话重编了话剧《茶馆》的第一幕,而我想起了老舍话剧
《茶馆》中的另一个场景,我记不清那是第几幕:常二爷给来茶馆乞食的姑娘包上
一块点心。秦三爷以极其轻蔑的口气说“这么多乞丐,你管的过来吗?”他不宵做
这种事,他要走实业救国的道路。

  在“枫华茶园”高谈治国平天下的阔论之中,我想起了一个对捐助陈望实极其
不以为然的声音,“你还真以为有姑娘在等着钱换肾啊。”

  我不需要运用想象就能知道那些马上就会跟着我这篇短文上网的话:

  “你怎么不找中国政府去理论啊?”

  “比陈望实更悲惨更需要帮助的多的去了,要不要我把他们的姓名地址都给你?”


  我不能说这些话没有道理,我也知道我自己不是什么大老,我个人是非常的渺
小。但我与常二爷有一样的信念,如果80年前,我也在老舍所描绘的“茶馆”中
遇到那个乞讨的女孩,对她的悲惨人生我可能无能为力,但我会站起身来,把桌上
所有的点心放到女孩的怀中。

  我不知道望实姑娘什么时候能得到相同组织配型的肾脏,我不知道肾移植能否
百分之百的成功,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应佛蒙特州的朋友关于每人捐助20块
美金的请求。但我知道,今天姑娘还没有绝望,她还有走向明天的希望,让我们伸
出手来,一起托起她的希望--对青春、光明和生命的希望。

  我感谢危言、蔼可、维东、安上枫、老云,你们的帖子坚定了我的信念:做点
实在的小事比在网上高谈阔论有意义千倍万倍。你们能否每人写上一点能鼓舞、温
暖姑娘的文字,然后我们把我们的文字和支票一起给望实姑娘寄去。我还想买到在
安上枫家听过的那张歌碟,一起寄上,其中包括那首动人心弦的童声合唱--“同
一首歌”:

  ……
  阳光想渗透所有的语言,
  春天把友好的故事传说,
  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样的渴望,
  同样的欢乐给了我们同一首歌。


2000.8.14    
yibao_hz@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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