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点的路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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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June 04, 2002 02:57:13:

《没有终点的路标(一)》

树 明

终于,我说出了巨大而长久的疑惑:

“这个地方这么熟!”

珍怡费力地思索着。

“绝对地!”我的手臂挥向了远山近岭,层层叠叠,危崖断壁。满眼的红燥风化岩,干灰的仙人掌类,尤其那化石古树般的仙人柱,倔强地伸出两三只短臂,浑身针刺。

“……我也觉来过。和你一起来过。……?”珍怡说。上个星期,我们才从冰天雪地的北达科他州搬来亚利桑那州吐桑市,今早才听邻居黑人老大妈说起这个撒比诺自然公园。

前面出现一条岔路,一块小小的蓝色路标,去天然游泳池 3 英里,去白石水坝 3.5 英里,还有一个白色箭头,直朝上指,没有终点,没有距离。我朝前望去,心里不由一悸。一条干枯河道,浅浅的,铺了满满的鹅卵石,旁边,两块巨大的卵石垒在一起,五层大楼那么高。我眼前迅速闪过一个景象,我牵着珍怡的手,跌跌撞撞,躲到石后,胸腔子狂跳不止。

我看珍怡,她也在愣。

“没路。”她说。“我、我有点怕。”

群山袅袅升起一片看不见的薄雾,整个景像轻轻摇了摇,斜了斜,两条分岔柏油路不见了,游人风一样消失了,旅游车在路弯处刚露出车头,就隐去了。脚下只是松燥的沙土,杂乱的野生植物,几只蜥蜴正挺着细长的脖子朝我俩呆望。我猛然想起公园凉亭子那位印地安老妇人。她直盯着我,大声说:撒比诺是灵魂世界,每一根仙人掌针都扎着一个灵魂。一阵山风吹来,热辣辣的大太阳射出一股阴森。

我拉住珍怡的手,向路标指向的枯河道迈过去。我隐约觉得,路标指向里藏着什么。要不,它为何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呢?

阳光像洪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大地,石头和树草下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和珍怡一步一歪,一步一拧,差不多三肢着地,朝前半爬半行。

珍怡突然挣脱我手,猴子般,朝前冲去,“洞!洞!”

“蛇!”我大喊,窜上去,拽住她。

山洞像一条拱顶隧道,枯河从中穿过。三分之一处,右边有一个小洞,斜坡,下去五七步,就是一条地下小溪,清澈的水缓缓无声地淌过。这时,我和珍怡体内只剩最后几滴水了,肺腔子里呼出来的气和吸进去的空气一样干燥。可我历来怕虫子,更怕蛇,更怕成群、扭成一团的蛇。我站在小洞口,任珍怡怎么催,也不敢往里走。

珍怡挣脱出去,跃进洞去,整个趴进小溪里,马一样饮起来。我受不住水的引诱了,左右上下前打量着,阳光灌满了小洞,仿佛连一个细菌都没有。

一条巨蟒从小溪里抬起头,眨眼间把珍怡缠成了圆圆的绿桶。“珍怡--”我悲痛欲绝,发出撕胸裂肺的呼喊。


“你叫我吗?”

我一愣,这才发现,一个瘦瘦的白人女孩儿,清水面条式的一头淡色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