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 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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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July 11, 2002 01:50:32:


                绿 卡(四)

                 四


  诸事顺利。仅仅三天,结婚完成了所有程序,绿卡申请表也由律师填写好递到移民局去了。徐春影办了社会安全号码卡,银行里开了户头。凌霄收到了第一张由徐春影开具的私人支票。一万美元!

  两个月后,移民局审核申请表完毕,“这么快!”凌霄简直不敢相信。

  “ Money talks(钱说话)。”律师表情严肃,一本正经,暗指向移民官递了钱。

  凌霄挺佩服徐春影。他曾给她找了一个只收三千美元律师费的华人移民律师。她不满意,拐弯抹角,硬淘弄出一个曾做过移民官的老律师,收费五千美元。律师与移民官有关系,办起事来自然要顺当多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他心里画起魂儿来。

  按指纹、体检、移民官谈话等常规性手续办完之后,徐春影交给他第二张支票,又是一万美元。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了,等正式绿卡下来。有人说大约要两年,律师说也许一年多一点。传闻,近来中国人办家庭团聚绿卡案子积压严重,移民局可能要对中国人实行年度名额配额限制,按申请先后顺序排队。天知道会怎样。等吧,中国人有的是耐性。等到地老天荒,胜利总是属于耐力大的人。

  正像那些庸俗小说所描写的一样,凌霄爱上了春影,且爱得很深。这里可以举出三个证明。一是他一想起这个女人,他一看见这个女人,他就高兴,就快乐,就兴奋(与性无关--作者注)。第二,他常常夜不能寐,耳朵削个尖儿似地探听她房间的动静,她一宿咬几次牙,放几个屁,翻几回身,梦话说了多长时间,等等诸如此类,他一清二楚。晚间不睡觉,并不影响他第二天的精神头,相反,第二天的精力更充沛。第三,他晚上睡觉从来不锁门,多次幻觉她推门而入,飘入怀中。

  但是在言语上,他规矩多了。经历过几次严厉的目光和批评后,他再不敢说那些含有不良图谋和其它意味的隐喻、旁敲侧击、投石问路等话语了。最后,连正眼瞧她都不敢了。这期间,她请他带出去了玩了几次,像首府凤凰城,墨西哥边境重镇尼格拉斯、道格拉斯,科罗拉多河口城市玉玛,附近的铜矿遗址,沙漠博物馆,山顶公园等等,都是当日去当日回。忽一日,她玩兴大发,想去拉斯维加斯大赌城看看,凌霄说当夜绝赶不回来,她也就消了念头。每次游玩,费用都是她包了,外加相当于一日工资的“小费”。她怎么这么有钱?钱从哪儿来的?凌霄脑子里的问号集中又多了一个子集。

  除了晓岚外,徐春影不与任何中国人交往,举凡中国人聚会、宴请,学生会活动,华人教堂活动,她绝不参加。她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学英文。华人教会有免费英语班,她嫌都是中国人,宁可花钱到中学去学。毕竟英语科班出身,五级、八级、十一级,连续三级跳,现在正在托福班呢。回到“家”,就是看电视。闲来没事,顶多到住宅区北端的公园和野地走走。“叛逃国外”一事,国内因徐总经理和李厂长刻意冷化而不了了之。再说,一个小小的工厂外文资料组组长,走一个不仅无过,反而是对企业精简冗员做出了贡献。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单独装了一部电话,连凌霄都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是哪七位数字。每隔两天打一个中国长途,一说就是一个来小时。凌霄隔壁仔细辨听了数回,好像她在中国有什么人,绝不是说六年前离了婚就一直独身,并且还可能有孩子。是啊,她那隔着衣服就能感觉出来的暄腾腾的厚肚皮和肥肥的大屁股哪像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当然了,她也有苦恼的时候。有一次,凌霄听见她电话打着打着就哭了,还骂电话那头的人没良心,小心眼,不像个男人,跟那头的人要钱,那头的人不给,她就说拿钱养小“咪”去吧。这小“咪”指的不就是小老婆吗?谁能养小“咪”,不是男人是什么?女同性恋!

  忽一日,徐春影让他帮忙买一辆车,新车。上了档次的新车,一般都在两万美元以上,她盘算了半天。花一万两千美元买了一辆福特·尼昂。她让他教她,一个月后,路试通过。他又带她上了几次高速公路。从此以后,她去哪里再也用不着他了。他恨得心里直痒,好几次冲动着想把她的车轮胎放气。再后来,她不知去了哪里,一夜不归,两夜不归,甚至数夜不归,害得他整天整宿坐立不安,茶不饮,饭不吃,要知道,她刚会开车没几天,美国的交通事故又特多。隔天,或隔两天,或隔数天,她回来了,他这才放下心来,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去了拉斯维加斯,去了圣迭戈,去了洛杉矶。他放下的心,顿时又泡了在醋水中,本应该是血红血红的,被酸拿得苍白苍白的。

  就这样,夏天去了秋天来,秋天去了冬天来,感恩节过了是圣诞节,圣诞节过了没两天,人们又张灯结彩张罗着新年无旦了。日子就这么平顺、缓慢而秩序井然地向前流淌着。细算起来,她“结婚”已经快五个月了。她打电话问过两次律师,律师说,绿卡正在驱车急驶之中,说不定下个月就到你家了。除了想丈夫和女儿外,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样快点安置国内的那笔巨款。她每次打电话(当然是国内付款的电话),李刚每次来电话,她都要提到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急迫感,如果不快点把那些钱弄美国来,就可能不是她的了。可是,李刚总是有多种理由不给她寄来。前几天,李刚说,过了春节,化工部要派一个化肥现代工艺考察团来美国,他争取挤进去。那时,他保证把所有的钱都带来。春影知道,李刚怕她到了花花世界跟别人跑了,怕她和张凌霄“假婚姻真夫妻”。为此,她不知向李刚做了多少保证多少解释。再有两天就是下一年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她抄起电话,往中国的家拨过去。

  从李刚那声调,她能想像出他的眉毛皱得有多深锁得有多紧。“昨晚不是刚来过电话吗?我马上就要去厂里,新年了,根据中央和总公司的精神,我要去看望退休老职工。”

  “我不放心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祸害,早点转出来早放心。真的,李刚,你一定信任我。”

  “我人在国内都不着急不害怕,你人在国外急什么怕什么?告诉你,啥事没有。”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在美国一站住脚,就稳稳当当的往外转。现在我已经站住脚了。那些东西一次弄,目标太大,一点一点,比较稳当。”

  李刚:“唉呀,你真是。你到底急什么呀?放心吧,我的就是你的。”

  她差点被过气去,强压住火,“你是不是信不过我?怕我拿了东西跟别人跑?”

  “我不相信你会那样。目前形势不允许。还是再等一等,等我去美国考察的时候再说。你是不是没钱花了?真没钱了我给你寄。”

  气得她摔了电话。来时带了六万五千美元,结婚,请律师,日常开销,买车,付凌霄,去了一趟加州,花了将近四万五,上个月他给邮来两万,现在还有四万美元。这哪儿是哪儿呀。这号男人,就应该打光棍。

  当太阳从东转向西,深深沉入地底下时,望着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她的心绪又不安起来。钱,那钱是祸害,那钱是赌命来的,早一天到美国早一天安全。后天就是下一年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把钱转移出来,一半也行,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行。晚上九点,正是中国的中午十一点,他可能在办公室。她迫不急待了,顾不得要“对方付款”电话,嘟嘟--嘟--嘟嘟--嘟嘟,一股正弦曲线型电波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冲向了地球另一端,赤县神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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