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跳舞的男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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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醉汉 于 July 14, 2002 09:59:03:

(2)
  
    
  没有办法,答复下来之前他只有在化工系读下去。这期间,我们成
了朋友。他常来我处打听转系的消息,也把他在化工系学习的趣事同我
分享。那时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我正处在作“真”长辈之前的紧张企
盼之中,连喝酒都收敛到了每周只有一、三、五。他的这些趣事对我来
说也是个弥补咱年轻时没遇上的新鲜。

  记得他是这样说的第一段他在化工系学习的:

  “在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全班同学分组坐谈。大家互相介绍自己。
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坐在我的对面,穿着一身当时应算是很时髦的衣服,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让人心慌。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刚一开口,她就
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嗤地笑出声来。我一楞,以为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很尴尬,马上道歉,说她只是喜欢笑,绝没
有嘲笑人的意思。”... ...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过了一周,他又来了,校方仍
无下文。以后他每周都来,或上午、或下午,只要有课余时间,而我刚
巧也在的话,他都会在我这坐上一小会儿。

  第二段、第三段、第四段、... ...就这样说了出来:

  “正式开始上课了。我们分在同一组做化学试验。第一次做化学试
验,老师对我的试验报告大加赞赏。她把我的试验报告借去看了好几天
才还给我。她的坐位就在我的前面。自习的时候,她经常来向我请教一
些数学题。我就当仁不让地给她辅导起数学来。其实,我的数学遭透了。
吉米诺维其习题集上的很多题,我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只是她问我的
题都很简单。实际上,她很聪明。她的数学考试成绩很好。我想,那些
题她是绝对不至于不会做的。

  我们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多。她总是那么文静,和蔼,说话之前总是
先微微一笑,笑的那么自然,和谐,美丽。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成了
我心中的天使。几天看不到她(如有时她没到教室上自习),我便觉得缺
了点什么。”
... ...

  这天他很缅碘地跟我说:“老醉XX(XX=我当时的职称头衔),你看我
这儿是不是恋爱了”。其实那会儿我的意识里还同他保持一段距离,说
不清我是想保持咱的人格风范呢,还是尊严什么的。跟他谈话大多都说
校方的信息,其余也就是个“只听不说”。

  可每次他都毫不掩饰地说一、二件“趣事”:那时,伙食很差。每
人每顿一份。由于他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下午要打篮球,排球等,运动
量很大,不够吃。而女同学却吃不了。她剩下的,经常就成了他的了。

  当时我是这样理解这些未成人的大孩子,只身在远离父母的他乡念
书,有很多自己把握不住,拿捏不准的事,是需要找一个师长、好友什
么的来谈谈,从中找到人生叉路口的指示牌、参照系等。

  故事还在继续:

  “有一次我们一起打扫卫生。她和我擦同一个窗户。她擦玻璃的一
面。我擦玻璃的另一面。她的手和我的手虽然隔着玻璃,却让我心跳不
止,心慌意乱。擦完了玻璃,我下窗户时,竟然踩翻了盛水的桶。水弄
湿了她的鞋。我的脸一直红到脖子。可她却没说一句话,立刻拿来托布
帮我把水擦干净。(如果换成另一位,早就大发雌威了。我所能做的,
只能是默默无语。)”

  “有一次学校组织游泳比赛。我也报了名。比赛在海里进行,距离
1000米。比赛的那一天,海浪特别大。这是我第一次在大海里游泳,也
从来没有在这么大的浪里游过泳。我看着那几米高的海浪一排一排地汹
涌的扑过来,腿都直哆嗦。当时,我真想退出比赛。可是这时,我看见
她在我的后面,正注视着我。我顿时感觉勇气倍增。义无反顾的跳进了
大海。下去我才知道,浪下去,我也跟着下去,浪起来,我也跟着起来,
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比赛结果我当然是名落狲山,远远的落在后面。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令她失望了。”

  “有一次班里组织跳集体舞。男生女生排成排,唱着歌,手拉手,
然后转圈。手拉手的感觉是真不错。每当我拉住她的手,就会有一股暖
流流遍我的全身,令我如醉如仙。这圈怎么转可就顾不上了。结果,她
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又转错了。当时真是让我无地自容。这
是她对我发的仅有的一次脾气。她那责备的眼神,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 。”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到校方替他打探询
问转系之事。到后来他那头也进入了角色,加之转系总没有下文,他往
我这儿跑的次数也就骤减了。他后来的好多“趣事”也随着我忙于孩子
和工作而有所遗漏。

  新学年一开始,在他都快淡忘了转系的大事之时,我把他叫到了办
公室:“恭喜你,”我面带微笑,尽量把声音调整到能使他平静的柔和
语调,“你已被批准转到计算机软件专业了”,他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复
杂的神情。化工系在郊区,而院部在市区。坐公共汽车要一个多小时。
转系本来是他竭力的要求,此时理应当高兴才是。可是这时候我知道如
今他实在是已经不想离开化工系了。

  后来我听说就在他离开的最后那天的晚上,他和她同时提前下了晚
自习。象过去很多次一样,他们并肩走回宿舍。他们走的很慢。他的心
是跳的那么厉害。他心里的话就在烦躁的嗓子眼里。可他无论如何也说
不出来。他真想再次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永远都不放开。可是他不敢。
天很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就这样,他们一路都沉默着,直到他把她
送到女生宿舍门口。 才轻轻地说了一声再见。

  第二天,他就转到了院部 ..............。
  那一年里,我也离开了那个岗位去继续革命。

  十几年后,我从朋友那儿听到了他的消息:直到快毕业时,学校里
跳舞成风。校园里每日歌舞生平。可他再也没有去跳过。

  又过了几年,他已经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脊梁,正干着同咱屯里若干
好手一样体面的工作。他也成家了,至于是否闪光 (是否如他初恋时的
那样,那个忽闪忽闪地让他心慌的大眼睛)朋友则没有告诉我。
  
  如今我将这段故事说出来,让朋友们来说说看,尤其是象量子同学
这样的年轻朋友来说说看,醉汉当年那是办了件好事呢,还是办了件遗
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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