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老椰子 于 July 26, 2002 19:23:57:
单独在家
鲁鸣
妻子和小儿到中国去度暑假。我因工作假期有限，没和他们一块去。单独一个人在
家，感觉挺好。早上起来，锻炼一下身体。晚上下班回来，快速弄个晚餐，然后边
吃边看电视新闻，或看一会报纸。若天还没黑，就在楼下的游泳池游１５分钟，然
后就坐下来写我的长篇小说。
单独在家的最大好处，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无需和家人商量或顾忌家人。
妻儿刚走那两天，纽约很热，我在家就把衣服全脱了：做事，听音乐，写作，练钢
琴……。妻子走前说，趁我还没老，赶紧照几张裸体像，留个纪念，老态龙钟的时
可看看和调笑一番。儿子不在，便把这件事办了。虽然自己身体不错，但体形和肌
肉都谈不上美，自拍难度太大，只好照了两张就免了。读到全裸睡觉对身体有好处
的文章，曾试过，不习惯而睡不著。刚好前几天太热，我尝试著全裸睡，倒很快地
睡著了，想必是一个人的缘故吧。因为独自，不用在乎什么（比如：儿子突然闯进
来），神经就放松了。
周末，到书店逛，看看有没有好书。最近读英文小说，发现很过瘾，和读中文完全
是不同的感觉。英文的文字世界有它独特的魅力，简洁，明快，而且有激情；若是
伤感故事，不象中文那样让我悲痛，或许因为英文是拼音字母，不那么直接形象化。
我喜欢艺术品，出了书店就直奔一家我熟悉的店铺，买了好几样：５个加纳产的非
洲木雕，大的是５人运动造型，小的都是人头雕像；一个带有铜钥匙装饰的泰国像
框，别致厚重，用它来放我在亚利桑纳照的风景像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古铜色大
圆盘……。这些艺术品，可摆在家里，也可作为礼物送给亲朋好友。晚上，去林肯
艺术中心看了一场以色列电影。单独在家，一个人出门，就不需考虑家人会为自己
担心，逛到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人这东西，需要调节。成家快１０年，虽然自己独自旅行过，但在旅途中跟一个人
独自在家的感觉很不一样。旅行本身，注重的是外在风景，内心快乐随著旅途的所
见所闻而起伏。单独面对寂静的家，因为没有家人存在，人更注重的是自己和家里
的静物而不是家人，心里的平安喜悦取决于自己。
上个周末，我把家里一楼和二楼的窗台都清洁了一遍，雪白。一楼窗前，放了那个
大的非洲木雕，二楼窗台放了那张亚利桑纳风景像的泰国像框，都很相宜，很雅致。
这个周末，把门内楼道左面的平面墙粉刷了，再也看不到那些脏兮兮的痕迹；右面
是大石块凸凹墙壁，挂上那个古铜色大圆盘，很气派。在主卧室门外的墙上，我则
添了门卫：一个长脸长鼻的木雕头像。妻子在电话里说，国内亲人们的家都装修得
很好，我们家完全不能与其相比。我没法想象，眼前这个简单而美丽的家如果装修
成豪华奢侈型的，会是什么样子。
单独在家，我静静地满足。客厅里由玻璃桌面和藤器铁脚做成的餐桌上，一个红苹
果在向我微笑。打开粗糙的绿色木架上的电视，看新闻或电影录像。坐在深绿色沙
发上，各种色彩的靠垫任我挑选。更多的时候，我不打开电视，从客厅两个落地通
天花板的白色书架子上挑几张唱片放在音响里。客厅所有的墙面都是凸凹形的，挂
著妻子在日本画的一张画和我从西藏带回了的喇叭和新墨西哥工艺品，以及我在美
国西部和希□雅典照的摄影作品。走上旋转楼梯，进了卧室，结实的书架和由黑铁
和厚玻璃构成的书桌，让我有一种想读书的冲动，但绝不是古色的书香气，而是很
现代透明的感觉。唯一想装修的是把卧室里的地毯拿掉，我喜欢地板。
写小说累了或想换换口味，写篇散文，甚至想换个地方写。把手提电脑拿到房顶大
阳台上，坐在太阳伞下，面对著哈德荪河写，看见阳台地上的哑铃就练一下。这时，
我特希望秋天的到来，这样对面悬崖会是一幅彩色的画面，挂在天水之间。可若是
秋天，我就没法在楼下的露天游泳池里痛快了。有个室内游泳池就好了，不过我很
满意了，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
妻子走前，把家里植物都集中在一楼窗台前，以便我浇水。单独在家，这些植物就
成了只和我朝夕相处的生命。我挺照看它们的，只是它们和窗台上那个非洲木雕没
法相爱，后者无需阳光水分。妻子把饮食上要我注意的事都写在冰箱上，其实她不
用担心。我每天都喝牛奶、煎鸡蛋、炒青菜和吃西瓜。周末有荤菜，今天是黄花鱼。
两个月前，我写过一篇散文《一个人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我过起一个人的日
子来了。和那篇文章所写的不同的是，我是个有妻儿的男人。挂念远方的妻儿，自
然地是我单独在家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虽然知道她娘儿俩在那里快快乐乐，但免
不了思念，这是天下已婚人单独在家共同的内容吧。
（２００２年７月１３日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