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游记 -- 尼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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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日尧 于 July 31, 2002 10:50:41:

写在前面

前几天忙忙乎乎的搬入新居,竟然没有顾上庆祝一下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现在一切都安顿下来了, 才有时间也有心情来想想过去的这十年。 第一个感觉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十年前的七月, 也是忙忙碌碌地搬家, 那是我们搬入的第一个家。 十年后的七月,又是忙忙碌碌地搬家, 而这已经是我们俩的第三个家了。 好像“忙忙碌碌”一直伴随着我们这十年的生活。

十年前, 搬进新居不到一个星期,便匆匆地爬上开往伦敦的飞机, 开始了为期五周的欧洲之行。当时我还是个穷学生, 先生刚从穷学生提升为穷博士后, 所以和那些去欧洲旅行的大学生们一样, 我们的全部行囊就是身后的两个大背包。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人和事儿,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回来之后把那段经历草草地记了下来。 现在拿出来读, 感觉是年轻真好, 没有任何牵挂,想到哪儿抬腿就走。 下面选出来的是其中的一段, 记录的是我们在法国南部城市尼斯的一段经历。

2002。7。30。

欧洲游记 -- 尼斯惊魂

座落在地中海岸边的尼斯,是法国南部的一个著名的假日旅游胜地。在尼斯停留的几天里, 我们每天都要跑到海边去呆上一会儿。清凉碧蓝的海水, 温暖洁白的沙滩, 还有那被挺拔的棕榈护卫着的海边大道,都使我们流连忘返。

计划好了乘当晚的一班有卧铺的火车回巴黎去。 谁知道前脚登上那班车, 后脚就让人家赶了下来。 原来上这班火车要事先预订, 在火车的时刻表的下面有一段很小的标注说明, 而我和先生都没有注意到那个重要的细节。下车之后赶紧跑到售票口去询问, 结果被告知当天晚上再没有其他的火车去巴黎了。 俩个人在火车站里走来走去, 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着想着天色也渐渐地黑下来了。就在这时候, 又有一班火车进站了, 我们凑上去一打听, 得知这班车是开往里昂的。 我和先生对望了一下, 心里暗喜: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先乘这班车到里昂, 然后再从里昂乘火车到巴黎去。 俩个人顾不上多想, 就急急忙忙地跳上了开往里昂的火车。

一走进车厢, 我好像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感觉嘛, 真像登上了电影《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里的那列车。 车厢里的灯很幽暗, 四周的东西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 不知是不是由于光线的缘故, 车厢的四壁好像给烟熏火烤过一样儿, 灰蒙蒙脏兮兮的。车里空空的, 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乘客。 走过了好几节车厢, 我们才看见了几个人坐在一个包厢里。那些人见了我们好像很好奇, 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们看, 搞得我们有点儿莫名其妙。 我和先生赶紧找到一个包厢, 进去之后马上把包厢的门从里面拉上。 包厢里两边都可以坐人, 每一边可以坐三个人。 想到车上人这么少,不会有人来这里找座儿,我们就把两侧的座位都拉出来放平,这样我们就可以头在一侧,脚在对面的一侧地躺在座位上了。 我把身上的背包放下, 靠车窗躺下了, 先生就躺在了靠门的一边儿。 安顿下来之后好半天, 车还没有离开站台。于是我们俩一边儿躺着休息, 一边儿聊天。 这几天在太阳底下玩得太累了,凉凉的座位实在是清爽舒适宜人, 再加上包厢内那令人昏昏欲睡的灯光, 没多久俩个人就都进入了梦乡, 连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朦胧中我被一个悉悉素素的声音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 我的天呀, 在昏暗的灯光下,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就站在我对面的座位上。 "有人, 有人!" 我一边赶忙把先生推醒, 一边用双手撑着座位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见我们醒了,那人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 说起话儿来也有点儿结巴。 他先是问我们是否听懂英文, 见我们俩都点头了, 就跟我们说他想坐在这里。先生马上回答他说:“这里已经没有地方了, 你能不能到别的包厢里去看看呢?” 还没有等先生的话音落下, 那家伙就噌地跳下座位跑了出去。看着那人的背景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伸手就去摸身边的背包。 糟糕! 躺下前拉得好好的背包的拉链, 现在已经给人打开了, 放在最上面一层的一件衣服也给掏了出来。 这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 那衣服下面放的就是照相机和录像机了。。。 。。。 。 想到这儿, 我赶紧把手伸进包里。 手指先触到一个凉冰冰硬邦邦的东西 -- 还好,照相机还在。 再接着往里一摸, 录像机也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真是好险呀! 如果我再晚醒一会儿, 恐怕这两件东西就给那家伙偷走了!

不消说,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了我们俩一大跳。 那人走后, 先生赶紧把门拉好, 我也把背包重新装好。 定了定神儿, 脑子里又开始回忆起刚才的发生的事儿。真是万幸啊, 平时连闹钟都叫不醒的我, 今天居然给那么小小的动静给叫弄醒了。 正当我在心里暗自庆幸的时候, 哗啦一声, 包厢的门又给人从外面拉开了! “我, 我是法国警察, 刚, 刚才有个小偷儿来你们这儿, 不知道你们丢, 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来人没有穿警察制服, 左胳膊上带了一个像红袖标一样的东西。 不知为何, 这个自称是警察的人不仅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神色也好像挺紧张的。早就听说法国人胆小 -- 二战时德国人还没打到家门口他们就准备要投降了, 可是总不至于警察和小偷儿一个样儿吧?被刚才那小偷儿吓得战战兢兢的我, 不知怎么地在警察面前反倒勇敢起来了。 盯着那人看了看, 我问到:“你说你是警察, 你有证件吗?” “证件? 噢, 证件有的有的。” 说罢那人用手在浑身上下摸了半天, 最后从裤兜儿里找到一张纸头递给了我。 说实话, 那纸头儿上写的全是法文, 我是啥也看不懂, 可是我还是装模作样儿地把纸头的正反两面都仔细看了看, 然后把纸头还给了他。 那人见我看过纸头没有吭气, 以为我已经相信了他, 就催促我打开包看看是否丢了什么东西。当时我真的是很犹豫, 一方面哪, 我对那人是不是警察吃不准, 另一方面哪, 我还真怕丢了其他的东西自己还不知道。 经不住那人的一再催促, 我把手伸出去准备把背包打开。 就在这时, 一直没有说话的先生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别动, 我看他和刚才那小偷儿好像是一伙儿的。” 听了先生这话, 我的手好像是触了电一样儿马上缩了回来。 先生说罢转过头对那人说:“谢谢你。 我们刚才已经看过了, 没有丢什么东西。” 看到我们还是不肯听他的话, 那人好像有点儿失望, 又有点儿无奈地转身走了。

等第二个人一走, 又把包厢的门拉好, 我赶紧问先生:“哎, 你怎么说他们是一伙的哪?” 先生说:“你想想啊, 哪有警察的证件上没有照片的呢? 你再看看他那慌张劲儿, 根本不像个警察呀! 再说了, 我们又没有去报案,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包厢里来过小偷儿呢?” 我本来已经被那俩个人吓得心惊胆颤, 先生这番解释不仅没有给我任何定心丸, 反而使我更加害怕了: “那要是过一会儿那俩个人一快儿回来怎么办呀?”这时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儿了。 “没事儿了, 这回他们再不会来了。 躺下睡觉吧 。” 说完, 先生自己就先躺下了, 没过几分钟, 竟然呼呼地睡着了。

心里假想着那两个人再回来的情形,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心跳得砰砰的连我自己都听得见。 哪里还能有一点一丝的睡意呀? 我把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一会儿盯着门, 一会儿盯着车窗外; 两只耳朵像兔子一样竖起来听着车厢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 我从车窗向外看, 一下子看到那个和我们说过话的“警察”不知何时下了车, 正在站台的路灯下面和一个人讲话。 和“警察”说话的那人背朝着我, 所以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 列车从小站开出时, 那俩个人仍然站在那里说话。

列车又开始在这咣当咣当单调而重复的节奏中向前行驶了。 车内依然是灯光昏暗, 窗外仍旧是一片漆黑。 不知为何, 那天晚上不仅没有月亮, 也没有一颗星辰, 只有黑暗深邃的夜空。 我坐在座位上, 把双腿蜷缩起来, 下巴放在膝盖上, 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 心里一遍又一遍数着:“一, 二, 三, 四, 。。。 ”

当车窗外的天空开始渐渐发亮的时侯, 我高兴得简直要大叫起来, 紧张了大半夜, 总算是盼到天明了! 大约是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 我们乘坐的那列火车徐徐地驶进了里昂车站。我兴奋得赶紧推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先生, 对他喊道:“到站了, 到里昂了!” 先生揉了揉眼睛, 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坐起来, 看上去休息得不错。 而此时的我却已经疲惫不勘了, 不仅是两个眼皮开始打架, 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一上了开往巴黎的火车就呼呼地睡着了。

19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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