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心会 于 July 31, 2002 22:32:04:
第三章 逃跑
仓房很大、很旧。里面充满了干草和肥料的气味，也有干活累了的马的汗味，
牛反刍的甜味。还混合着谷物、马具、车轴的油、胶鞋和新麻绳的各种味道。
有时候给猫一个鱼头吃，仓库里也飘着鱼香。但是，主要是干草的气味，因
为在仓房的楼上，总是堆放着干草，扔下来给牛、马和羊吃。总之，仓房里
总有一种宁静的气氛---好像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冬天，仓里温暖平静，动物们大部分时间待在仓里。夏天，仓里凉爽通风，仓
房的两端的大门都敞开着。仓房上面一层是马圈，旁边是牛圈。底下一层是羊
圈，靠着羊圈下边点儿是维博的猪圈。猪圈旁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梯子、
磨石、叉子、螺旋钳、大镰刀、割草机、雪铲、斧柄、牛奶桶、水桶、空麻袋
和生锈的老鼠夹子。这个仓房是燕子愿意做窝、小孩子们愿意玩儿的地方。这
里一切都属于芬的舅舅Mr. Homer L. Zuckerman。
维博的新家在仓房的底层，直接在牛圈的脚下。Zuckerman舅舅知道刚出生不久
的小猪怕冷，因此，让维博住在肥料堆旁朝阳的地方。
芬几乎每天都来看维博。她找到一个不要的挤牛奶用的旧凳子，把它摆在挨着
维博的羊圈旁。一个长长的下午，她坐在那里安静地想着、听着、看着维博。
不久羊、和羊住在一起的鹅也知道了她、信任她。所有的动物都信任她。她是
那么地安静和友好。Zuckerman舅舅不让她把维博带到外边，也不让她进到猪圈
里面去。但告诉她，她可以坐在那里，想看多久看多久。对芬来说，只要她能
守在维博身边就很高兴了；维博呢，也很高兴芬坐在那里，离它这么近。
但它再也没有了散步、坐童车、游泳这样的好事儿。
六月中的一个下午，维博快两个月大了。它在仓房边儿上自己的小院子里走来
走去。芬还没有像往常那样来看它。维博站在太阳下，觉得既孤独又没意思。
“这儿实在没什么事儿可干。”维博想道。它慢慢地走到饭槽边，闻一闻、看
一看是不是午饭时拉下了什么东西没有。它找到一块土豆皮吃了。感到后背有
点痒痒，靠着栅栏蹭蹭。实在觉得没意思，走回了小猪圈，爬上肥料堆坐了下
来。它不想睡，也不想刨；既不想站起来，又不想躺下。“我还不到两个月大，
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说着，维博又走进了小院子。
“我进了小院子，”它说道。“没地方可走，只有出去；当我出去了，没地方
可去，只有进来。”
“那你就错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一个声音说道。
维博隔着栅栏看到一只大鹅站在那里。
“你不必待在那个又脏又小的院子里，”大鹅说道，它的话很快。“有一根栏
杆松了，你使劲推一下就出来了。”
“什么？”维博说道。“慢点说！”
“我再说一遍，”大鹅说道。“我建议你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是好极了。”
“你是说有一根栏杆松了吗？”
“是的，是的，是的”大鹅说。
维博走到栅栏跟前，大鹅是对的 --- 有一根栏杆确实松了。它低下头、闭上
眼睛使劲拱，那根栏杆被拱开了。维博立即从栅栏中钻了出来，站在了小院子
外面高高的草中。大鹅嘎嘎地叫着。
“自由的感觉如何？”她问道。
“我很喜欢，”维博说道。“对啦，我想我会喜欢的。”其实，当它和这个大千
世界之间没了界限时，维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说我应当到那儿去？”
“你喜欢那儿就去那儿，”大鹅说道。“到果园里，把草坪刨掉！到菜园子里，
把萝卜刨出来！把所有的东西都刨起来！把草吃掉！找玉米吃！找燕麦吃！到
处跑跑、蹦蹦、跳跳，出了果园到树林里走走！ 对年轻的你，这是个多么美好
世界呀。”
“我知道了。”维博回答道。它在空中一跳，转了一个圈儿，跑了几步又停下来
，东张张，西望望，嗅着午后的气息，然后向果园走去。最后停在了苹果树的树
荫下。用它强壮的鼻子开始在地上又拱又挖又刨，玩得很开心。直到它刨了好大
一块地时才被人发现。
Zuckerman舅妈第一个从厨房的窗子上看到了维博，马上大声喊男人们。
“Homer！”她喊道。“猪跑出去了！拉维！猪跑了！Homer！拉维！猪跑了！在
下边的苹果树下。”
“不好，”维博想道。“我要遇上麻烦了。”
大鹅也听到了吵嚷声，开始跟着喊：“快跑！快到坡下，跑到树林里。”她对
维博喊道。“他们在树林里抓不到你。”
正在修理工具的Zuckerman 舅舅听到了，从机器棚子里走了出来。雇工拉维正
在拔草，从芦苇丛中跑了出来。小狗听到了吵闹，从仓房里跑出来加入了追赶
的行列。大家都朝着维博包抄过来，维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儿离树林还有
一段距离，而且，它从来没到过那里，不敢肯定是否喜欢那里。
“你抄后路，拉维，” Zuckerman舅舅说道。“把它赶回猪圈！不要着急---
别吓着它！我去拿桶剩饭去。”
维博逃跑的消息很快在其他的动物中间传开了。无论什么时候，任何动物从
Zuckerman先生的农场逃走，对其他的动物来说都是一件极感兴趣的大事。
大鹅告诉了离她最近的一头牛说维博自由了，马上所有的牛都知道了；其中
一头牛告诉了一只羊，所有的羊都知道了；小羊羔从他们的妈妈那里听道了
这件事。当鹅大声喊叫时，马圈里的马树起了耳朵听到了，他们说：“维博
跑了。”每一个动物都骚动起来了，扬起头来，非常激动地听说它们的一个
朋友得到了自由，不再被圈着或者被牢牢地栓着。
维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往那儿跑，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追赶它。
“如果自由就像这样，”它想道。“我觉得还不如关在小院子里好。”
小狗想从这一端偷袭维博，雇工拉维从那一端围了过来，Zuckerman舅妈站
在维博的对面。Zuckerman舅舅拎来了一桶剩饭朝维博走来。
“太可怕了，”维博想道。“芬为什么还不来呢？”它哭了起来。
大鹅象指挥官一样发着命令。
“不要只是站在那里，维博！躲开，躲开！跳开，跳开！朝我这边跑，跑到
树林里去！闪开，拐过去！”
小狗扑向维博的后腿，维博跳着跑开了。拉维跑过来想抓维博，维博从拉维
的腿中间钻了过去。拉维没抓住维博，反而抓住了小狗。Zuckerman舅妈对着
维博大喊大叫。大鹅给维博加油。“干得好，干得好！”大鹅喊道。“再来
一次，再来一次！”
“往坡下跑！”牛提议。
“往坡上跑！”羊叫道。
“往我这儿跑！”公鹅大喊。
“拐弯儿，拐弯儿！”大鹅又喊道。
“跳过去！”公鸡说道。
“小心拉维！”牛喊道。
“小心Zuckerman！”大鹅叫道。
“当心小狗！”羊又提醒道。
“听我的，听我的！”大鹅大叫道。
可怜的维博被这些叫喊声搞蒙了、也吓坏了。它不想成为这场骚乱的中心
人物。它想听朋友们的劝告，但它不能同时又往坡上跑，又往坡下跑；也
不能一边跑一边跳。它哭得很厉害，几乎看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毕竟，维博
是一个非常年幼的猪。它多么盼望芬在这里，把它抱在怀中，哄它、安慰它。
它抬起头来，发现Zuckerman舅舅站的离它很近，手里拎着一桶剩饭，马上
轻松了下来。它伸出鼻子嗅嗅，真好闻 --- 牛奶、土豆皮、粗面包、玉米
片儿和大人们早饭剩下的一块酥饼。
“来，过来！” Zuckerman舅舅边说边敲着桶。
维博向桶迈了一步。
“别，别，别！”大鹅叫道。“他用饭桶来引诱你。维博，不要上当，不要
上当！他想诱起你的食欲，再把你关起来。”
维博不在乎，食物闻起来太诱人了，它又向桶迈进了一步。
“来，来，” Zuckerman舅舅轻声地说着，好像没事似地慢慢朝猪圈走去，
假装不知道他身后跟着一头白色的小猪。
“你会后悔的。”大鹅叫道。
维博不在乎，继续向桶走去。
“你将失去你的自由，” 鹅又喊道。
维博不在乎。
Zuckerman舅舅到了猪圈跟前，翻过栅栏，把剩饭倒进了猪食槽里。然后把
松了的那根栏杆拔掉，留出一个大洞让维博可以通过。
“再想想，再想想！”鹅高声叫道。
维博根本不听。它走进了自己小院子，走到槽边，大口喝了一口剩汤水，然后
香甜地喝着牛奶，嚼着酥饼。回家的感觉真好。
当维博吃饭时，拉维用一些钉子把栏杆又钉了上去。然后，他和Zuckerman
舅舅懒懒地靠在栅栏上，Zuckerman舅舅用一根木棍儿挠着维博的后背。
“这是头相当不错的猪，”拉维说道。
“是的，它会长成一头好猪。” Zuckerman舅舅说道。
维博听到了赞扬声，感到了腹中温暖的牛奶，后背被挠得十分舒服。经过
一个闹哄哄地下午，现在觉得平和、幸福。还不到4点，维博的悃劲儿上来了，
准备睡觉了。
“独自步入社会，我的确还太年轻，” 维博躺下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