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心会 于 August 04, 2002 23:28:03:
第五章 夏绿特
这天晚上似乎特别特别地长。维博的肚子空空的,但脑子却满满的。
而当你的肚子空时,脑子总是满的,很难入睡。
夜里,维博醒了好多次。它凝视着暗中,倾听着声响,计算着时间。
仓房里从来没有过绝对地安静过,总是偶尔发出一些动劲。
维博第一次惊醒时,它听到Templeton 在装麦子的柜子上打洞。
Templeton的牙使劲儿地咬着木头,在暗中声音很大。“这个发疯的
耗子!” 维博想道。“它为什么整夜不睡,破坏人家的财物?为什
么它不好好地睡觉,像其他正经动物一样?”
维博第二次醒来时,听到大鹅在自言自语地翻着它的窝。
“几点了?”维博悄悄问道。
“大概11点半了,”大鹅说道。“你为什么不睡觉呢,维博?”
“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 维博答道。
“奥,是这么回事,”大鹅说道。“我就不是这样,我的脑子里什么
都不装,但是,我后面有许多事儿要干。你试过睡觉还得孵着蛋吗?”
“没有,”维博答道。“我想一定不舒服。多长时间才能孵出来呢?”
“大约30天,大伙都这么说,”大鹅回答道。“但是我偷点儿懒:下午
暖和的时候,我把稻草盖在蛋上,出去散会儿步。”
维博打个哈气,又睡着了。在梦中,它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我会成为
你的朋友,睡觉吧--- 明天一早你能看见我。”
黎明前一个半小时的时候,维博就醒了。它注意地听着,仓库里仍然一
片漆黑。羊群纹丝不动地躺着,甚至连大鹅也悄无声息。头顶上也没动静:
牛还睡着,马在打盹儿。Templeton工作了一夜,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唯一的声音来自房顶的天气风向标,来回地转来转去。
维博很喜欢这个时侯的仓房——平静,安宁,等着晨曦的到来。
“天快亮了。” 它想道。
一束微弱的光从小窗子外射了进来,星星一个个地隐没了。维博可以看到
几步之外的大鹅,她的头埋在翅膀底下睡着了。然后,维博又看见了羊和
羊羔们。天亮了。
“啊,美好的一天总算来了!今天,我就要见到我的朋友了。”
维博到处察看着。它彻底地搜寻了自己的猪圈:查了窗边,看了顶棚,但是
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最后,它决定要问一问。虽然它不愿意打破这清晨
的宁静,但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找到它那位看不见的神秘的朋友。所以,维博
清了清嗓子,“请注意!”它用一种洪亮的、坚定的声音说道。“那位在睡觉
时对我讲话的先生或女士,请你给我一个适当的表示或者发个信号!”
维博停顿了一下,听着。所有的动物都抬起头来盯着它,维博脸红了。但是它
决意要和它的未知的朋友取得联系。
“请注意!”它说道。“我重复一遍:昨晚睡觉时向我讲话的那位先生或女士,
请你说话。请告诉我你在那儿,如果你是我的朋友。”
羊群们满脸厌恶地互相看了一下。
“别废话了,维博!” 年龄最大的羊说道:“如果你在这儿有个新朋友,你也
许打搅了它的休息。最快地破坏一段友谊的做法是清晨人家还没有精神准备的
情况下去惊动人家。你怎么肯定你的朋友是早起的呢。”
“请你原谅,”维博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让人讨厌的。”
维博听话地躺在肥料堆上,面对着门。它不知道它的朋友就在不远的地方。老羊
的话是对的 --- 它的朋友还在睡觉。
一会儿,拉维拎着早饭来了。维博冲了出去,赶快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舔干净了
饭槽。羊群沿着小径走了出去,鹅爸爸跟它们后面,拔拉着草。就在维博坐下来
准备再打个盹儿时,它又听到了那个昨晚跟它说话的那个细微的声音。
“向你致意!” 声音道。
维博跳着脚说道:“致---什么?”
“致意!” 声音重复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那里?”维博喊道。“求求你,告诉我你在那儿?什么是致意?”
“致意就是打招呼。”声音道。“当我说‘致意’,是我用一种讲究的方式说早晨好,
或者问候。其实,这是一种挺傻的表达方式,奇怪我为什么还用它。你想知道我在那儿,
这很容易,抬头看门口的角落,我要向你摆手了。”
维博终于看到了那个友好地对自己说话的生物:门口的上方是一张很大的蜘蛛网,网上
挂着一个头朝下、八条腿、很大个的灰蜘蛛,大约像口香糖那么大,正用其中的一条腿
向维博友好地致意呢。“看着我了吗?” 她问道。
“哎呀,看见了,” 维博说道。“是的,确实看到了!你好吗?早晨好!向你致意!
非常高兴见到你!你叫什么名字?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蛛蛛说道。“叫夏绿特。”
“你姓什么呀?” 维博急切地问道。
“ Cavatica ,但叫我夏绿特就行了。”
“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维博说道。
“是的,我很好看,”夏绿特答道。“这是不可否认的。几乎所有的蜘蛛长的都很
好看。我还不象有的蜘蛛那么引人注目,但我以后会的。我真希望我能看清你,就
像你能清楚地看到我一样。”
“你为什么看不清我呢?我就在这儿。”
“我是近视眼,”夏绿特答道。“我一直是极度近视的,这样有利有弊。来,看我
逮住这只苍蝇!”
一只苍蝇在维博的槽上爬了半天,然后往上飞,撞在了夏绿特的网的下半部分,
被粘住了。苍蝇拼命地拍打着翅膀,想挣脱开来。
“首先,” 夏绿特说道。“我朝它飞降过去。” 它头朝下向苍蝇荡了过去,边降
边从它的后部放出细丝来。
“下一步,我把它缠起来。”夏绿特一把抓住了苍蝇,用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直
到苍蝇动不了了。维博恐怖地看着,几乎不敢信自己的眼睛。尽管维博讨厌苍蝇,
但它仍为这只苍蝇感到难过
“好啦!”夏绿特说道。“现在我把它弄昏过去,它会觉得舒服点。”说着,咬了
苍蝇一口。
“它现在没什么知觉了。” 夏绿特补充道。“它将是我的一顿很好的早餐。”
“你的意思是你吃苍蝇?”维博喘着气问道。
“当然,苍蝇、臭虫、蚂蚱、甲虫、蛾子、蝴蝶、蟑螂、蚊虫、长脚大蚊子、蜈蚣、
蚊子、蟋蟀---任何不小心撞在我网上的东西。我也要活下去,不是吗?”
“为什么,是的,当然,” 维博说道。“好吃吗?”
“非常好吃。当然,我并不真正吃它们,我喝它们--- 喝它们的血。我喜欢血。”
夏绿特说道,它那令人愉快的声音越细越好听。
“别那么说!”维博呻吟道。“求你别这样说!”
“为什么不呢?这是事实。我也不完全满意我拿苍蝇和昆虫当饭吃。但是,我们
就是这样生下来的。无论如何,蜘蛛也得找一种生存方式。我生下来就是个捕食者,
我们天生就会织网捕捉苍蝇和其他昆虫。我的母亲,母亲的母亲都是这样的,我们
就是的这样家族。几千几万年以前,我们蜘蛛就靠苍蝇和飞虫活着。”
“这是一个可悲的遗传。”维博心情很坏地答道。它很悲哀,因为它的新朋友是这
么地残忍。
“是的,” 夏绿特同意道。“但我没办法改变它。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只蜘蛛在
世界之初想出织网这个主意的,但它就这么做了,而且做的这么聪明。从那以后,
所有的蜘蛛就得照着办。总的来说,这不算坏。”
“太残忍了,”维博答道,虽然它并不想争论。
“你不可以这么说,”夏绿特说道。“你的食物是别人拿桶给你送来的。但没有人
来喂我,我得靠自力更生,我靠自己的聪明和快捷,否则我就得饿肚子。我靠自己
的智慧活着,我得事先计划好,抓住我所能抓住的,来者不拒。我的朋友,退一步来说,” 夏绿特抖着一条腿说道。“你意识到了吗?如果我们不捕捉各种昆虫,不把
它们吃掉,它们将会成倍繁殖,越来越多,将要毁掉一切,甚至毁灭整个地球。”
“真的?”维博说道。“我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这样看来,也许你的网是一个
好东西。”
大鹅一直在听着它们的谈话,自言自语地说道:“维博对生活知道的太少了。” 她想道:“它的确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猪,甚至不知道在圣诞节来临的时候,会对它发生什么事。
它不知道 Zuckerman 先生和拉维准备要杀掉它。” 然后,它趄了趄身子,把鹅蛋往身下
拨拨,使蛋能够完全接触到她温暖的身体和柔软的羽毛。
夏绿特静静地站在苍蝇身上,准备吃掉它。维博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经过一个展转难眠
的夜和见到新朋友的激动过后,它有点累了。 微风送来小院儿外甜甜的草香。“好了,”它想道。“我总算有了一个新朋友。但是,这个友谊有点儿冒险。夏绿特凶狠、残忍、诡计多端、嗜血--- 我不喜欢的一切。我怎么能喜欢她呢,尽管她也很,当然,很聪明。”
维博只不过是有点疑虑和恐惧。这也是刚交一个新朋友时常有的事,日久后,它将会发现
它误解了夏绿特。在大胆、残忍的外表下,夏绿特有一颗仁慈的心,事实将证明她对维博
的友谊和真诚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