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阿痴 于 November 07, 2002 04:23:46:
回首“N-大”
“十六大”在即，回想起以前的几“大”和围绕着几“大”的人与事----
（一）“九大”
新中国成立迄今，中共已开过八次党代会。第一次是“八大”，56年召开。我时年负三岁，没赶上。开“九大”的时候，我在北国江城的师范附小上二年级，算是“躬逢其盛”。
不知道提前量有多少天，人们开始以各种方式“喜迎九大”。学校组织我们学一首新歌，歌名已经忘却--说不定就是“喜迎九大”，歌词还记得一些：
长江滚滚向东方
葵花朵朵向太阳
满怀激情迎九大，迎九大
我们放声来歌唱
我们放声来歌唱
伟大光荣正确的党
是您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 ......
跟其它文革歌曲比起来，这首歌还是比较好听的，虽然有“激情”，但曲调并不过分激昂，挺抒情的。歌，配的有舞，教我们舞的是一位五年级的女学生。高上三个年级，在我眼里，就俨然大人了。她跳得好，教得耐心----长得也不错。舞蹈动作柔和，不象“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的动作那么夸张，与歌曲堪称相得益彰。学会之后没几天，“九大”开幕，这回是“满怀激情‘庆’九大”了。
“九大”连上九届一中全会，前后开了二十四天。人民画报社出了一本“九大”专辑，刚刚“解放”没多久的父亲也买了一本，家里人抢着看。有一张大照片横贯两个版面，画面上是“在主席台前排就坐的”部分领导人。从董必武开始，向右依次是周毛林陈康江张，姚黄吴叶李邱汪，加一个温玉成。董必武左侧是以朱德为首的“老右”们，他们没能在这张照片上露脸。另外一张会场正面全景照里虽然有他们，但人像太小，看不清。在“九大”新闻公报及相关的报道中，“老右”们是被打入了“还有”之列的，广播里念到他们名字的时候，总是节奏骤然加快，报数般地就溜过去了。
在随后公映的“九大”纪录片里，“老右”们的形象也是一闪而过，不辨轮廓。那些风光无限的新权贵们呢？叶群的姿态是以手支颐，一副慵懒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象“领导人”的做派。一脸赘肉的吴法宪则是名副其实的“无法现”----我们兄弟几个都这么叫他。
影片中有一个镜头，我记忆深刻：大会结束后，代表们依次走过主席台跟毛主席握手，轮到孙玉国（？）时，他可能太激动，握着伟大领袖的手使劲上下摇晃，一旁的周总理急忙劝阻。我当时不大理解，为什么不让人家表达这种“激动”呢？二哥告诉我，怕把毛主席的胳臂抻坏了。----原来如此。
“九大”闭幕后的一天晚上，我在家属住宅区的四合院里，正无目的地走着，忽听学校的大喇叭里，开始广播着什么。讲话人的口齿不太清晰，又有口音，仔细分辨，原来是一位“九大”代表在追述大会盛况。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他讲到一件体现“毛主席的伟大谦虚”的希奇事儿：会议期间，毛主席让“林副主席”当主席，“林副主席”同样谦虚，坚持让毛主席当，大概让了两个“回合”的样子。当时林副统帅在我心目中威望有限，听了这一幕，我心想幸亏毛主席没再让下去，要不然毛主席当个“副主席”，那哪成啊！
以后的二十多年间，我越来越怀疑这“让主席”的事儿是我听错了，特别是“九一三”以后。当时下发到生产队（我家那时正在“五七道路”上走着）一级的“林彪反党集团罪行材料”里揭露，林彪“妄图抢班夺权”，一门心思要当国家主席，暴露了他的野心。我大惑不解，党的主席都能让，国家主席怎么就不能让呢，党的主席不是比国家主席大吗？从“让主席”到不“让主席”，成了我心头一桩疑案。
后来看过不少材料，都未提及此事。直到98年前后，我在原“解放大厦”东侧的一家不起眼的书店里，看到了金春明编写的《中国共产党简史》。急切地翻到“九大”这一段，篇幅不大的《简史》竟写了“让主席”的原委。原来，让的不是党的主席，是大会主席团主席。推举主席团主席的时候，毛主席对林彪说“你来做主席吧，我为副”，林彪一听，大概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忙不迭地说“还是毛主席做”，主席又让，林彪站起来，向全体代表说：“大家欢迎毛主席做大会主席团主席好不好？”。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毛主席一见这阵势，只得接受，又提议林彪做副主席，结果又是一阵“雷鸣”。书中详写事情经过，意在让读者揣摩两位的心态。
文革初起的66年，我祖父、父母还未被揪斗。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林彪成为惟一的副主席，事实上被认定为毛主席的接班人之后，我祖父私下里对父亲说，“怎么能让一个湖北佬做接班人呢？，‘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佬最坏了！”说的时候咬牙切齿。----我祖父是湖南人，年青时似乎上过湖北人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