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帮船



所有跟贴·加跟贴·论坛主页

送交者: fuzi 于 November 29, 2002 22:47:33:

  其实帮船应该是个很常见的,只要称得上是水乡的地方,大概都是有的,用百度检索了一下,清史稿中漕运中帮船便出现了好多次。帮船在二十年前差不多是水乡唯一的交通方式,有句老话是一直流传下来:水帮船,船帮水。没有问过老人,是否这就是帮船的来由。

  吃水路日子的是很辛苦的,那种漂泊的感受可能是我们安家的人们无法体验的。小时候妈妈每每觉我不乖,总是吓唬说我是从渔船上拣的,于是便一直对船上的日子有些莫名的心慌。以前帮船是靠风力和人力的,一路顺风,扯起布篷便好。若是逆风,往往是两个篙子一起撑,岸上还要人拉纤,急急忙忙的到县城起码也要一整天。只是这样的记忆应该是属于我的父辈们的,到现在我也不敢想象怎样从家走到县城的辛苦,莫说还要拉纤了。
  
  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帮船和外地是不同的,类似鲁迅笔下乌蓬船的感觉,只是这是跑“长途”的,自然要大一些,否则是称不上帮船。船上的棚子里面都是用竹子绷的,后来才有用木头打制的。老早前是用芦苇覆盖的,后来帮船上一般是用柏油纸做棚子,整个黑呼呼的,最后才出现白铁皮包裹的,显得威风了许多。船一般都是前后两个夹舱,中间一个大舱,棚子便从前一个夹舱一直到后一个夹舱。前面露着,后面则支起露天棚。我有记忆的时候,帮船便是用挂浆的,后面的露天棚是拿奖舵人坐的,只是客人多的时候,往往后面大棚下也站得满满的。

  坐帮船通常只是一状,就是去北安丰大伯家。早上天未亮,母亲便早早的拉我起来,吃一碗糯米饭,然后哄着我走上许久,才到了乡里粮站的码头边等着,说是六点船到,总是很准时,天还是有些蒙蒙的,先是听见突突的机器声音,一点不闹,只显得几份生气,水乡的早晨常常大雾。岸上的人大声叫喊,“搭帮船呀”,船家应着一声,慢慢模糊的马灯便越来越近,船才慢慢探出黑黑的身影。搭了桥板,走上去,大人们安置包袱在船头,便往舱里走,在船头看舱是极底的,大人弯着身进了舱,小时侯是常常被大人报着过那个夹舱的,跨过夹舱,进了里面的大舱,便显得开阔许多了,大舱一般会放上五六条长板凳,往往船要行上一上午,大人们做了下来,慢慢便熟识起来,乡里乡外的说着。我便常常专到船边上,棚子是有小窗户的,看着东面的红红的霞光,一点一点燃烧了整个天空和水面,船拨开的浪似乎是永恒的透明雕塑,只是在逝去的远处才会撞得粉身碎骨。

  船往往开个几里就要靠上一靠,田头,村口,桥头,常常叫喊一声,船家便总要起身支起篙子应和着。有一篇文章中说起好多老年人回忆起当年乘小帮船的艰难情景,“个个摇头叹息:天坐晚了,屁股坐板了,肚子坐喊了!”。好在我是不必这样等待的,中午正好可以赶上大伯家的午饭,还有那青砖巷子里石板路,吃完饭便可以一个人去新华书店,这便比什么恩赐都有诱惑的。倘若星期日去的,当天还可以赶回,于是人们又在议论着彼此乡里村中的新鲜,闲扯着办的事如何了得,而我便又可以静静作在母亲旁边,把头和手伸出小窗外,看着水和往后跑的树和岸。 

  儿时的回忆里总有一些是画面的,帮船就是一幅,只是那突突的声音是怎么也忘不了的。现在便再鲜少见了,去看望大伯都是从宁盐高速走了,平稳的车子怎么也没有那份水乡特有的温馨和柔情,只是公路整修的时候,才又一次站在帮船的船头,依旧是突突的挂浆声,依旧两岸绿树影,依旧两条波浪仿佛一双展开的长翅,风儿迎面,只有些醉……

                    2002.11.30 11:43 匆




所有跟贴:


加跟贴

笔名: 密码(可选项): 注册笔名请按这里

标题:

内容(可选项):

URL(可选项):
URL标题(可选项):
图像(可选项):


所有跟贴·加跟贴·论坛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