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翔请看，给小兵和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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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小沙 于 February 20, 2003 05:00:27:

本 色

汪小沙

　　几年前在伊阿华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请一些中国同学来家里聚餐，我将园中唯
一盛开的两朵玫瑰剪下来，插在花瓶里，摆在餐桌中央。那玫瑰是水蜜桃颜色的，
还没有完全怒放，直径已有四、五英寸了。晚餐快要吃完了，也没有一个人赞美玫
瑰，我忍不住了，就问大家那花漂不漂亮？于是，大家惊呼起来：
　　“这是真花呀，我以为是假的呢！”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玫瑰！”
　　“真是太漂亮了，象假的似的。”
　　 . . . . . .
　　那天夜里，月光很淡，我久久不能入睡，心里思念着远方我昔日的朋友。那根
植于少年时代的友谊，象一面清澈的镜子，可以照出彼此心灵深处的景物。去其中
任何一个朋友家做客，我一定知道，那特意摆在餐桌上的，绝不会是假花。
　　当时，我最想念的是袁蕾。
　　少年时特别喜欢看袁蕾画画，实际上这样的机会并不很多，因为见面的机会本
来也不多。有一次看她画静物，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是绿绿的苹果，在画布上却要
加一点紫、一点蓝、一点黄等等。袁蕾给我解释：必须把环境 (映照) 的色彩加上
去，人们才会感到它的确是绿苹果，如果只用绿色，人们反而看不出“绿色”的苹
果了。因为，人们的眼睛早已习惯了这种“还原”，习惯于将相互映照的色彩还原
出它的本色。
　　无论讲解什么，袁蕾都会讲得清清楚楚。
　　也许，由于我们的世界太复杂了，人们才善于将不真实的颜色，还原为它的本
色。然而，如果现出的本来就是真实的颜色 ，人们还是会习惯于“还原”，一时便
很难辨别出是非真假。
　　袁蕾还给我讲过印象派的“色彩分割理论”。比如要画灰色，却不真的着灰色，
而是用 ( 很) 小的笔触，黑白相间地涂黑色和白色的小点，这样，视觉效果就是灰
色了。所以，我们看印象派的画，总有一种“跳跃”的感觉。
　　利用我们视觉的距离和错觉，画家们创造出美妙生动的图画；而距离和错觉，
却常使我们的眼睛欺骗了我们自己。
　　自从学了建筑以后，袁蕾也不大画油画了，但偶尔还是有作品问世，九一年，
在普林斯顿大学办过一次个人画展。在康内尔读书时，有一个美国同学看到了袁蕾
的画，非常欣赏，并以一百美元买走了一小幅。那是袁蕾第一次卖画，人家把画拿
走之后，她静下心来，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画卖掉？我的朋友想着想着就悄悄
地哭了。
　　人，应该也同万物一样，各有本色的吧。不染的荷花，折齿的大象，相濡的鱼
儿，反哺的乌鸦... 在大自然的万花筒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许多我们美丽的本色。
当然，有时也会有一些奇怪的颜色，和一些被污染的颜色。象有一种欧洲杜鹃，就
专门产卵在其它鸟类的巢里，从不自己孵养幼鸟。
　　那一次在医院，需要我抽骨髓化验，我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脊髓，是那样的清澈
透明无色，看起来象水一样。抽脊髓不比抽血，要非常缓慢的进行，我被打了麻醉，
一点也不疼，在那里谈笑风声。可是，在一旁陪伴我的先生，看着看着，就晕了。
护士赶紧给他喝些凉水。我看到了铮铮男儿的另一种本色。

199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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