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Waterfire 于 September 15, 2003 16:01:33:
Ｚ老（２）
据Ｚ老说，他的学问是湖南学派的。Ｚ老说湖南学派的最大特点是讲究知行合一。有时甚至强调行重于知。Ｚ老认为，实际上，湖南学派的产生便是湖南学派的最准确无误的宣言。曾国蕃，左宗堂是有学问的儒者，但他们也是行动家。他们在满清的天下为汉人争得真正地位。Ｚ老说他们是湖南学派的宗祖。Ｚ老说毛泽东也是湖南学派的，但毛的学问不够，是强调行重于知的那种。
Ｚ老对十有八九的同僚都很鄙视，皓首穷经，行动不起来。Ｚ老年轻，精力用不完。他坐下来就得看书。放下书就得行动。Ｚ老最重要的行动就是骑自行车。那时北京的出租车大都是为外国人的。为国人设的公共车则慢而人多。自行车虽然要消耗些精力，但这正对Ｚ老胃口，灵便而潇洒。
有阵我们住在建国门外，在社科院食堂搭伙。从住地到食堂步行也就是几分钟，大家都步行，独有Ｚ老常常骑车去。象风一样，有向而无形，很体现Ｚ老的格调。
Ｚ老骑车如同他作别的事情，很猛烈。一天，在去食堂的路上，就把一个肥胖的老太太给撞倒了。我们走近时，Ｚ老刚把老太太扶到自行车的捎盘上坐好，说是要推老太太去医院拍拍片子，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老太太一边呻吟，一边说，“呵，好嘛，您瞧，一下给我撞个屁股蹲。哎哟，哎哟。。。”
事后，Ｚ老很委屈，说他打了半天的玲，可老太婆就是不移动。想绕过，可老太婆占据的空间又太大，胡同又小，绕也绕不过。
同事Ｗ胖子说，是Ｚ老你的速度太快了罢。Ｗ胖子又分析，说Ｚ老你有多幸运，万一老太婆伤了骨头，依赖上了你，未来的许多年，你就不会再有钱买书了。Ｚ老象中了电，半晌无语。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国内的学者，Ｚ老崇拜钱钟书。《围城》Ｚ老读了无数遍。Ｚ老常常边读边笑出声来。Ｚ老读书都是有声有色的。高兴便大笑，生气会拍桌子。这很可能也是Ｚ老的湖南学派的一个特征。据Ｚ老说，他每读一遍《围城》都有新的体验。当然，我们都是常人，不会体验到Ｚ老都很难说出的妙处来。
国外的学者，Ｚ老崇拜罗素。罗素说他生活的支柱之一是爱情，Ｚ老说他生活的支柱之一也是爱情。Ｚ老骑自行车，很多是为了爱情。
Ｚ老不停地写情书。情书写好，常常是半夜了。半夜Ｚ老也要骑自行车去发情书。刚开始不解，还问Ｚ老为什么不等到天亮。Ｚ老笑了，有些鄙夷：“爱情怎么是可以等待的呢！”Ｚ老说，“你们都入不了湖南学派。”
大家都佩服Ｚ老。大约有人正在读朱自清。好象朱自清有篇叫“白水先生”的文章。开篇就是“白水先生是一个很喜欢女人的人。”于是，就有人套用这句话，说出“Ｚ老是一个很喜欢女人的人。”Ｚ老听得笑嘻嘻的，很受用。若有段时间无人提起白水先生，Ｚ老就会设法引导我们说出“Ｚ老是一个很喜欢女人的人。”
不过，也难为了Ｚ老，那么有精力的人。就是我们常人也感到性缺乏。当时的邻里都是光棍：老光棍和小光棍。老光棍大都成了家，可家小在外地，整日跟我们一起混食堂。他们也很看顾我们，常常给我们讲述些他们过去的故事。
当听这些故事时，Ｚ老就放弃了大学问家的架子，象小学生般地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