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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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November 19, 2003 01:29:55:


                 三十三


  “刘先生,我刚听说了你今天早晨的遭遇。知道你怕蛇,就把一条电子蛇放进你的车里。卑鄙!懦夫!我说他们是懦夫,是因为他们没有胆量放一条真蛇。刘先生,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卡撒尼诺黑帮!他们垄断贝森乃至菲尼克斯的脱衣舞行业、应召女郎和按摩院等色情行业,他们染指赌博业,涉及毒品走私和交易,组织非法移民偷渡,等等。你的政纲,触痛了他们的要害。所以他们要全力阻止你。你知道黑帮的后台是谁吗?莱安·皮考利!他正在成为贝森文明、繁荣与发展的掘墓人。我,你,还有你们----刘先生和我忠诚的支持者、助手,有责任和义务,把皮考利赶下台。”

  不待屁股落座,蕾妮·布朗就慷慨激昂,握着拳头,左击右擂。这时,她上身前倾,越过桌面,脸和眼睛直逼刘剧的脸和眼睛。她的眼珠是灰、蓝、棕三色混合的,绝对象征着她的性格:敏感、忧郁、激烈。“九年来,我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一个理想。这个理想,落实到具体层面,就是把那只‘棘皮蜥蜴’的脖子拧断,一扔,扔进垃圾筒。”

  她的拳头在刘剧眼前晃动着,骨节支楞着,干筋一根一根的。任何女人,只要失去了温柔,手都会这样子的。

  “但是,他的背后有贝森的大资产阶级、农场帝国和权势集团,他的背后有墨西哥移民,他的背后有无孔不入、心狠手辣的黑帮,我一次次地努力奋斗,一次次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我和我的支持者不气馁,顽强抗争。我相信正义,我相信奋斗,我相信持之以恒。终于,正义的天平倾向了我们,我说的是我们,向我们倾斜了。刘先生,我来此,就是达成合作。我们联手,将会有超过百分之六十七的选票。我们有了这些选票,等待着皮考利的,就是灰溜溜下台。这也是你锲而不舍追求的。”

  刘剧不错珠地盯着她。布朗长脸,仔细化过妆的缘故,远看,唇红肤润,但近了,能看到宽宽细细的皱纹,特瘦,皮包着骨头。大鼻子,拱形鼻孔,尖下颏。绝对是尖刻女人的相貌。脖子显出老态,粗糙的褶子就像干枯浮燥的风化岩。

  温蒂欠起屁股,上身伏在桌子上,“布朗女士,你出什么价?”

  “刘先生作为我的竞选伙伴,将在我的政府里担任重要职务。”

  “什么重要职务?”

  “取决于刘先生的合作程度。”

  “你给一个价格范围。最高多少,最低多少?”

  “最高是副市长,最低是市长助理。”

  “如果换个位置呢?刘做市长,你做副市长或市长助理呢?”

  蕾妮·布朗一个横直勾拳,“那不可能。如果没有我们的合作,刘连副市长或市长助理也当不上。”

  温蒂激烈地,“你不也是吗?”

  “不对。现在,刘与皮考利已呈胶着状态,我的胜局已定。我这样做,一是因为刘是出色的人才,他可以主管他感兴趣的工作。二是我想让我的胜利更把握一些。”

  刘剧:“如果我和你联手竞选,我的支持者将全部离我而去。布朗女士,我可能不会给你带来益处。”

  “不会的。刘,你不明白美国的选举文化。一般来说,政治家的支持者们是盲目的、非理性的。他们会因为你的口才、气度、长相而支持你,而与你的政纲无关。关注政纲的选民也有,但并不多。你现在有百分之三十三点一的支持率,即使有些人离你而去,保持百分之二十应该是保守的估计。”

  刘剧:“女士的意思是,我是蒙恩赐者。”

  “我想刘先生不应该忘记,你和沃尔德兹母女的照片之事、应召女郎之事、今晨的电子蛇之事,都是皮考利的主使。他不会帮你,也不会与你合作。而我则可以。你知道,一般说来,我是从来不亲临某家贵府拜访谁的。”

  泰姗端起杯子,喝了一杯可乐。半个小时前,她刚吃了半块披萨,布朗突然来电话,告知十分钟内赶到此处,就竞选一事与刘剧相商。语气里,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请示刘剧。刘剧说:“母夜叉。见!”话下电话,刘剧向她解释,母夜叉就是基督教地狱里的小鬼儿,手持钢叉,头上一对牛角,呲牙咧嘴。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泰姗大笑,笑弯了腰,笑岔了气,笑出了泪,笑得腹底泛起悲哀、凄凉、委屈,终了,她长长舒了口气。她对布朗说:“布朗律师,上午,皮考利市长亲临刘家,提出的价码比你高多了。第一,明确剧任副市长,主管重要事项。第二,支持剧竞选下届市长。”

  布朗“哧”一声,表示不以为然,“三年后!他这次败局已定。就算他如愿以偿,沃尔德兹会计师,政治家的诺言你能相信?”

  温蒂:“这也是我的观点。所以,剧拒绝了皮考利的出价。”

  拉蒙和文森特对望。

  拉蒙:“更重要的是,剧出马竞选,是出于理念。理念不同,任何条件都难以接受。”

  文森特:“刘认为,贝森是所有市民的贝森,包括所有有色人种、说拉丁语的人、说英语的人以及说任何一种语种母语的人,包括非法移民。”

  布朗起身,“我的建议你们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是你们阻止‘棘皮蜥蜴’继续呆在橡树街四号的唯一机会。我当我的市长,按我的理念去做。你当你的副市长,主管事务范围内,你按你的理念去做。三年之后,我们竞选场上兵戎再见。蕾妮·布朗不愿意做肮脏的政治交易。”

  布朗一行离去。拉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这个邪恶的女人!”

  文森特:“民主党永远是种族主义者的敌人。”

  温蒂蜂鸟般搬来披萨、可乐和酱鸡翅,“都饿了吧?”

  是的,他们都饿了。中午离了刘家,正要下馆子,一阵电话又把他们召了回来。此时见了吃食儿,再也保持不住绅士淑女的风度了,一个个嘴嚼得飞快。七、八分饱时,咀嚼的速度降慢了。

  电话铃响。皮考利:“刘先生在吗?”

  温蒂:“我正式通知您,皮考利先生,剧·刘先生认为,您出的价可以被认为是对我们的不尊重。”

  皮考利轻轻放下电话。温蒂兴奋得颜上溢彩,“皮考利亲自打电话,一定满怀了希望。可是,我送给他的是一肚子失望。”

  泰姗喝住女儿,“我必须申明一条纪律,凡是重大问题的发布,必须经过刘先生的授权,必须经过我的批准。你的职责只是刘的形象设计。除此之外,你不许随便发言。”

  文森特:“我觉得,方才温蒂的回答非常得体。她可以代替我们说出许多我们难以启齿的话。”

  “你不明白,达林。所有人都不明白。”温蒂亮出手势,“我母亲嫉妒我。”

  “你?”泰姗笑了,“让我嫉妒?”

  刘剧:“大伙吃完了,马上去做中午安排好的事情。再辛苦两天,四十八个小时。拜托了。”

  温蒂立即起身收拾桌子。泰姗盯着女儿,心中五味杂陈。文森特抓起最后一只鸡翅,手、唇满是鲜红的西红柿酱。拉蒙冷冷观察着刘剧和沃尔德兹母女三人的关系,预感到一丝不祥。他不希望途中生变,或绿栅树上长出寄生植物(节外生枝)。从加入民主党,后又任市委主席,拉蒙最大的心愿是本党执政。可是,党内找不出足以与皮考利相抗衡的人才。十二年前,皮考利本是民主党员,要竞选市长,受到当时党主席的压制,党内提名受挫,怒而转入共和党,一战就把民主党打得十二年缓不过气来。尼克拉斯·布拉克斯退出竞选时,他并没有完全看好刘剧。但出乎他预料的,刘剧一上来就气势逼人,皮考利、布朗亲自上门请求合作。刘野心勃勃,不甘居人之后,此次真有可能胜选,即使败了,得票率也不会差到哪里,三年后,极有可能一举夺魁。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不能出事儿,特别不能出诸如婚外恋、婚外性之事。出也可以,等选战尘埃落定再出!如果……刘和了母亲又和女儿,民主党宁愿再在野十二年。

  他向刘剧伸出手,握了,“今天,我几乎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剧,越到这时候,选民越容不得竞选人出错。”

  刘剧心底一震,手一挥,“是。我知道。”

  拉蒙:“你拒绝了皮考利和布朗的合作建议,他们与你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了。为了打倒你,他们会千方百计地寻找你的任何一个错误。你一点点的不慎,都会成为他们攻击你的炮弹,直至把你彻底炸毁。”

  刘剧:“我明白。我会格外小心的,不做任何让他们大作文章的事。”

  拉蒙使劲握了一下刘剧的手,“不要让你的朋友们和支持者失望。”

  刘剧特别感动,也使劲握了一下拉蒙的手,“我决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拉蒙走了。众人散去。刘剧回到书房,他要把皮考利、布朗拜访一事公之于众,他要向贝森选民说明自己拒绝他们的理由:道不同也!他十指并用,敲击着电脑键盘,渐渐,他的指节酸涩、迟钝了,大脑像块大石头,又重又硬,眼皮如断了拉绳的巨幕疾速往下落,勉强挪到床椅,身子一歪,睡着了。

  猛地,他感觉胳膊肘里搂着一个人,浓烈的香水味猛敲他的鼻子。他一把推开那具肉体,坐起来。

  温蒂揉着前胸,“你打出我的乳腺癌了。”

  刘剧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蹦下地。四点,温蒂陪他去美容院,洗浴按摩,修容整妆。晚上,将是一场鏊战!已经四点十三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温蒂懒懒坐起来,两条小腿儿一伸,蹦下地,“情况有变?”

  莱安·皮考利宣布,因为某种原因,取消今晚的竞选辩论。

  刘剧急了。他的赌注很大一部分就压在今晚的竞选辩论会上。“他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蕾妮·布朗呢?”

  温蒂依进他的怀里,跷起脚跟,仰起小脸,望着刘剧,“那条母狗更对辩论会没兴趣。剧,我的英雄,别沮丧。他们怕你。你是一匹硕大的黑马,他们和你相比,只是一头公驴和一头母驴。”

  刘剧离开温蒂,坐到椅子上,两脚搭着桌子,闭上眼睛。倦意丝丝。意识见机,不肯忠于职守,拔腿开溜。温蒂没滋没味站了一会儿,走过来,软软贴进男人怀里。刘剧大跨数步,撵上意识,一把拽住,拉了回来。他睁开眼,抱起温蒂,放到床椅上。

  “明天的午餐会会场定下了?”

  温蒂“嗯”一声。男人此举,伤了她的自尊。她想走,离开这个冷酷的男人,可腿脚却与她的意志对抗。“剧,我不会给你的竞选添麻烦的。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你们中国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女人。”见男人毫无反应,她提高了声音,“我是处女。你是和我性交的第一个男人。”

  刘剧扭过头去。温蒂那对蓝汪汪的大灰眼睛满含哀怜。他的心一动,伸开胳膊,温蒂慢慢过来,躺进男人的怀里。温蒂肌肤饱满,紧凑,颤颤微微,凹凸有致。隔着薄薄的衣裳。

  “对不起,我太看重竞选了。”

  “了不起的男人都这样。”温蒂仰起脸,凑过嘴去。

  刘剧轻轻舔了一下温蒂的唇。她的嘴大,唇肉丰满,碰了一下他的唇。他吮住了她,她一声呻吟,裹住了他。吻着,吻着,四只手渐渐忙乱,他扯她的衣服,再扯自己的,她扯他的衣服,再扯自己的。良久,翻滚回旋的空气静止了。二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温蒂:“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

  刘剧扳倒她的胸,一抬手,她的胸又弹了起来。

  温蒂:“我不会让外界知道咱俩的关系的,包括我的母亲。”

  刘剧猛地坐起,捡起衣服,她的给她,自己的穿上。“还疼吗?”

  温蒂扑过来,把脸埋进他的心口窝里。刘剧拿起电话:“拉蒙吗?电视竞选广告的播出提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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