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开讲 (57) 理水-3】故事新编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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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CANADAGE 于 November 27, 2003 11:37:57:

【大哥开讲 (57) 理水】故事新编改编


理 水

当两位大员回到京都的时候,别的考察员也大抵陆续回来了,只有禹还在外。他们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水利局的同事们就在局里大排筵宴,替他们接风。红包分部司
处科四级,从平价别墅到俱乐部卡,最少也得了五十枚原始股票。这一天真是车水
马龙,不到黄昏时候,主客就全都到齐了,院子里却已经点起庭燎来,鼎中的牛肉
香,一直透到门外防暴虎贲的鼻子跟前,大家就一齐咽口水。酒过三巡,大员们就
讲了一些水乡沿途的风景,芦花似雪,泥水如金,黄鳝膏腴,青苔滑溜等等。微醺
之后,才取出大家采集了来的民食来,都装着细巧的木匣子,盖上写着文字,有的
是北极星,有的是秦王简,大家就先来赏鉴这些字,争论得几乎打架之后,才决定
以写着“迎接奥运”的一块为第一,因为不但文字质朴难识,有上古淳厚之风,而
且立言也很得体,可以宣付史馆的。

评定了华夏特有的艺术之后,文化问题总算告一段落,于是来考察盒子的内容了:
大家一致称赞着饼样的精巧。然而大约酒也喝得太多了,便议论纷纷。有的咬一口
松皮饼,极口叹赏它的清香,说自己明天就要全退,去享这样的清福;咬了柏叶糕
的,却道质粗味苦,伤了他的舌头,今后多听老同志的意见,少去度假村了。有几
个又扑上去,想抢下他们咬过的糕饼来,说不久就要开展览会募捐,这些都得去陈
列出售,咬得太多很不雅观, 市管委要罚款的。

局外面也起了一阵喧嚷。一群乞丐似的大汉,面目黧黑,衣服奇旧,竟冲破了断绝
交通的界线,闯到局里来了。卫兵们大喝一声,连忙左右交叉了明晃晃的戈,挡住
他们的去路。

“什么?──看明白!”当头是一条瘦长的莽汉,怔了一下,却温和地说。

卫士们在昏黄中定睛一看,就恭恭敬敬的立正,行礼,又对着衣领哇啦哇啦低语。
放他们进去了,只拦住了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来的一个身穿深蓝土布袍子,手抱孩
子的妇女。

“怎么?你们不认识我了吗?”她用拳头揩着额上的汗,诧异的问。

“禹太太,我们怎会不认识您家呢?”

“那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的?”

“禹太太,这个年头儿,不大好,从今年起,要端风俗而正人心了。现在哪一个衙
门里也不放娘儿们进去,不但不许两口子在同一衙门把持,还不许直系家属经营房
地产,搞娱乐业,开桑拿店…。这是上头的命令,怪不着我们的。”

禹太太呆了一会,就把双眉一扬,一面回转身,一面嚷叫道:

“这杀千刀的!奔什么丧!走过自家的门口,看也不进来看一下,就奔你的丧!做
官做官,做官有什么好处,仔细像你的老上司,做到让人圈到院子里,还背个分裂
的名声!这没良心的杀千刀!”

这时候,局里的大厅上也早发生了扰乱。大家一望见一群莽汉们奔来,纷纷都想躲
避,但看着不象纪检的人马,就又硬着头皮,定睛去看。奔来的也临近了,头一个
虽然面貌黑瘦,但从神情上,也就认识他正是禹;其余的自然是他的随员。

这一吓,把大家的酒意都吓退了,沙沙的一阵衣裳声,立刻都退在下面。禹便一径
跨到席上。随员们就分坐在他的左右。

“大人是今天回京的?”一位大胆的属员,膝行而前了一点,恭敬的问。

“你们坐近一点来!”禹不答他的询问,只对大家说。“查的怎么样?”

大员们一面膝行而前,一面面面相觑,列坐在残筵的下面,看见咬过的松皮饼和啃
光的牛骨头。非常不自在──却又不敢叫膳夫来收去。

“禀大人,”一位大员终于说。”倒还像个样子──印象甚佳。国有企业逐步扭亏
为盈,海外投资节节上升,旅游观光也日渐复苏,珠海一次就来了三百多倭人渡假。
虽说有人下岗,但实行低保,百姓都很老实,他们是过惯了的。禀大人,他们都是
以善于吃苦,驰名世界的人哪。”

“卑职可是已经拟好了募捐的计划,”又一位大员说。”准备请帕瓦落蒂再来唱一
回曲,另请些川妹子来做人体彩绘表演。只卖票,并且声明会里不再募捐,那么,
来看的可以多一点。”

“这很好。”禹说着,向他弯一弯腰。

“不过第一要紧的是赶快派一批大木筏去,把愿意当海龟的学者们接回来。”第三
位大员说,“学者们有一个公呈在这里,说的倒也很有意思,他们以为把官员排成
一排,统统大辟,就是杀头,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隔两
个杀一个,就是左邻疑难问题了。”

“贪官的数目太多,是杀不完底,”第一位大员道,“或者把公务员工资提得高高
的以养廉。或者索性请纪律小组号召大家都腐化,就彼此彼此了。”

“放他妈的屁!”禹心里想,但嘴上却大声的说道:“我经过查考,知道先前的方
法:‘湮’,确是错误了。以后应该用‘导’!不知道诸位的意见怎么样?”

静得好像坟山;大员们的脸上也显出死色,许多人还觉得自己生了病,明天恐怕要
请病假了。

“这是蚩尤的法子!所谓震荡疗法”一个勇敢的青年官员悄悄的愤激着。

“卑职的愚见,窃以为大人是似乎应该收回成命的。”一位白须白发的大员,这时
觉得天下兴亡,系在他的嘴上了,便把心一横,置死生于度外,坚决的抗议道:
“湮是一个老人的成法。‘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老人升天也还不
过几年。”

禹一声也不响。

“况且老人化过多少心力呢。坚持特色,坚持领导,摸石头,不争论,… 这似乎还
是照例的治下去为好。”另一位花白须发的大员说,他是禹的母舅的干儿子。

禹一声也不响。

“我看大人还不如‘干父之蛊’,”一位胖大官员看得禹不作声,以为他就要折服
了,便带些轻薄的大声说,不过脸上还流出着一层油汗。“照着家法,挽回家声,
保持执政的合法性。”

“要而言之,‘湮’是世界上已有定评的好法子,”白须发的老官恐怕胖子闹出岔
子来,就抢着说道。“别的种种,所谓‘摩登’者也,昔者蚩尤氏就坏在这一点上。”


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有时深夜我也会落泪。我要说的是我查了山泽的情形,
征了百姓的意见,已经看透实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导’不可!这些同事,
也都和我同意的。”

他举手向两旁一指。白须发的,花须发的,小白脸的,胖而流着油汗的,胖而不流
油汗的官员们,跟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只见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东西,不动,不言,
不笑,像铁铸的一样。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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