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老椰子 于 December 25, 2003 09:18:11:
飞向北京
公司有急事，临时奉派去北京。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从纽约飞到芝加哥，转机直飞北京。
起飞后，临座的一位老先生提醒说，这飞机要贴着北极飞的。
打开座椅上的小屏幕，调到“地图”一档。可不是，飞机的轨迹不是向西，而是向北，沿着密执安湖径向苏必利尔湖延伸。那之后，我就一直把屏幕留在“地图”一档，只有当我最喜爱的“动物世界”播放时才换档。除此，就是不时地向窗外张望。
我的座位在商务舱最前排左侧靠窗，拉起窗盖，除了左后方波音777的硕大机翼之外，窗外景色一览无遗。
当飞机的轨迹划着弧形穿过加拿大陆地最窄的部分进入哈德逊湾时，正午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滑到了南方的地平线上，光线微弱，苍老无力。当飞机越过伊利莎白女王群岛时，太阳则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只留下天际的一抹红霞，幽暗、遥远；机翼下的北冰洋则是铅一样的灰色。飞机在国际日期变更线附近达到了北的极致，太阳扎扎实实地被地球挡住，一切都在黑暗和死寂之中，只有星星在黑色的天空闪烁。
此时此地，苍凉、孤寂、郁闷似乎是无休无止、无边无际的。这漫漫的隆冬的长夜，就象是易洛魁人形容的巨灵创世之前由魔鬼占据的下界或者是其他一些人们描述的地狱。真是难以想象，在加拿大、格灵兰、挪威、俄国北方的土地上，人、白熊、海豹是如何在这种长夜中生存！?
飞机的轨迹继续划着弧形。在当年苏武持节放羊那一带的上空，太阳终于从西南角的天边重新露面复活；而在穿过俄蒙边境的时候，一切都明亮起来。这里是一望无际的不毛之地，蛮荒、寂静：不仅没有人类文明的痕迹，也没有山，没有水，只有黄色的沙土地面和白色的未融残雪。
前面不远，是夹在乌兰巴托和乔巴山之间的温都尔汗。在三十二年前，一位中国元帅，带着妻子、儿子和少数随员，乘着大飞机一头栽进沙土里。俄国人匆忙跑来了，切掉了那个曾经充满智慧的头颅，以大锅滚水煮之。。。
中国的内蒙古延续了沙砾地面的景色，似乎一成不变；只是远眺东方，大兴安岭的影子隐约在地平线那里，像是天边的灰色浮云。大山的那一边，有一片肥沃的黑土地。我在那里出生，接着在那里使用了生命的最初三十四年。
在燕山山脉出现在眼底的时候，村落和城镇开始在许多山脚谷地出现。人类居住区域的周围，道路把被开垦的田野划分成明显的几何形状，长青的植物时有所见。中国人在这里世代劳作、生息、繁延了几千年甚至更久，创造了厚重的北方文明。
穿过了在山脊上蜿蜒的长城，就是繁华的大都了。飞机斜着身子转着弯，一头钻进了首都机场。冬日下午的北京城，朦胧的尘雾里，大楼节（白字）次鳞比，人群熙熙攘攘。
二零零三年圣诞夜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