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彼岸(三十三)



所有跟贴·加跟贴·论坛主页

送交者: 树明 于 November 15, 2004 00:12:15:


                   三十三

  修车行开价就要二千五。这还不算百分之十五的消费税呢。林修悦好一阵心痛。她恨自己 stupid(愚蠢),总以为自己开车小心,不会出错,没有买汽车双保险,出了事故保别人也保自己。哪有新车不买双保险的!

  她努力回忆车怎么撞成这样。是别人撞了她,还是她撞了别人。显然,如果是她撞了别人,别人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酒后驾车肇事,让警察逮着,驾照吊销,重罚一笔,可能还要监禁九十天。最大的可能是自己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她依稀记得,从 chozz'm 出来,走的是加农大街。从加农大街往国王大道转弯时,身子好像猛地一震,引擎顿时熄火。事故可能就发生在那儿。可能,这是老天惩罚她,惩罚她光顾低级下流的色情场所,惩罚她的坠落。这是教训,不能再去了,再去,不知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呢。

  夜幕降临了,降临在地球上。请问,夜幕是什么?谁把它降下来的?远古洪荒时代,人类拙朴,相信天上有神,夜幕就是天上的神制造的,或者是神为人类服务而夜复一夜地辛勤劳动。现在,人类已经知道,夜幕不是外来的,是地球自身的行为,自己所为。但是,当人们面对黑暗悄悄统治了自己时,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夜幕降临了”,或者说出一句无主句:降临夜幕。知迷不悟的人类啊。

  随着夜幕的降临,林修悦也沉进阴暗之中,那些见不得光明不能公开见人的秽思邪想魔鬼般缠绕了她。她渴望男人,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子侄。可是,黑洞洞的地下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女人。另一个苏珊近来常常夜不归宿。她的手伸向床边的桌子,拉开抽屉,摸出一件东西,焦渴地褪去它的外罩,送入体内。她想像着男人,她和男人。这个男人的形象总是清晰的吴泽平,他的头,他的脸,他的身体。她不要见到他。可是,除了吴泽平,她想像不出第二个男人来。于是,她什么也不想,只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一点上。可是,没有了想像力,即使她精疲力尽,胳膊累得抬不起来,两腿累得发酸,仍然一无所获。她把它狠狠摔到地上,感觉它弹蹦几下,羞愧万分地把面孔埋进地毯毛里。

  她在黑暗中枯坐。空虚寂寞得快要发疯了。她扭亮灯,披衣下床,浓装艳抹,走进路灯和星星交相辉映的夜晚。她不闻虫鸣,不闻树叶沙沙响,沿着美茵大街缓缓而行。一个人迎面从身边走过,又一个人从后面追上来,每当一个人,男人,从她身边而过,她都禁不住浑身发抖,渴望乎?恐惧乎?或者渴望与恐惧兼而有之。可是,没有一个人,男人,注意她,接近她。可是,可是,这一晚全是 fucking“可是”!

  Fuck!Fuck!Fuck!多么美妙的字眼儿啊。她周身雌性激素奔涌,左冲右突,上拉下拽。街对面一扇四周灯光闪烁的大黑玻璃窗,细细的粉色霓虹灯管写出扭扭曲曲 molson。Molson 啤酒。那是一家酒吧。技术员克丽丝婷常说,酒吧是孤寂女人寻找情人的最理想场所。一夜风流,互不相识。

  她快步横穿美茵大街,推开墨色玻璃门,闯了进去,忐忑不安,希翼与惊恐共存。她不喝啤酒。北方姑娘是靠成瓶地往胃里灌啤酒而豪爽出名的。可她今天不想喝。她要了一杯加冰桔子汁,吸一口,凉哇哇,身体里的熊熊烈火顿时温和多了。这使她解脱,很舒服。

  酒吧不大,暗而不昏,七张小圆桌各围着四把椅子,柜台外一溜高脚圆椅,一曲耳熟的古典音乐,萦绕低回,雅而不俗,人不算少,吧台几乎坐满了人,有的独斟自饮,有的低声交谈,偶而放出几声大笑,旋即又低了下去,不嘈不杂,这与电影里的酒吧场面甚不相同。

  隔两个桌,一个白人妇女左大腿压着右大腿,双肘支在桌面上,左手擎着高脚酒怀,眼睛盯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