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彼岸(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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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November 28, 2004 22:18:25:


                   三十七

  星期六,杨天会找了一帮人在 Webster fall park(韦伯斯特瀑布公园)野餐。郭化民、吴泽平自然少不了。尚风林昨日从阿拉斯加回来了,也赶来凑热闹。

  瀑布旁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坪,一条小溪从草坪中间穿过。溪虽小,很浅,水却很急,流速很快,水面翻着一小朵一小朵浪花,溪的尽头传来溪水溅石的低沉歌声。尚风林带着两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烤鸡腿,烤肉,烤蔬菜串,烤香肠;几个女人在长木条桌上切西瓜,切白兰瓜,切意大利甜瓜,拌沙拉,她们边做活边照应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一大群小孩,不分大小性别,海中鱼群一般,林中麻雀群一般,或者像蝗群一般,一忽儿东,一忽儿西,一忽这儿,一忽那儿,不时传来几声大哭,不待母亲赶过去,哭声没了,挤进孩子群不见了。另一张长条木桌旁,坐着那些有妻子儿女的男人,他们高谈阔论,从美国总统选战,辛普森前妻被杀案,科索沃事件,车臣战争,NBC电视台播音员在奥运会开幕式上对中国的不友好态度,美国与伊拉克和古巴的关系,某某中国人当了教授,某某同胞失业三年突然找了个高薪工作,某人与丈夫分居,某人打老婆被警察关了一宿一天……,等等,不无在话题内。

  吴泽平没心思谈这些,他把杨天会拉到一边。“你知道不知道林修悦去哪儿了?”

  杨天会使劲往上一跳,伸手够柳枝梢头,转移了大脑中枢主管脸红的兴奋灶,“不知道。”

  他知道。前天凌晨零点许,他送林修悦回住处。路上,她说:“下午一点送我去多伦多机场一趟?”

  “干什么?”

  “去 St. John's。”圣约翰斯市,加拿大纽芬兰省首府。

  “可以问一问做什么去吗?”

  上星期一,修悦亲自到阿姆斯特朗教授的实验室,送上自己简历。阿教授把她推荐给了圣约翰斯的 Memorial 大学医院生物医学实验室的大老板,现在缺一个技术员。“我没有选择余地。麦大医院年底就要裁人了。前天那边来电话,让我今天去。明天上午面谈。下星期一下午三点,麻烦你到多伦多机场再接我一趟。”

  “为什么不明天下午回来?”杨天会顿觉有种轻松感。她快要走了。走了好。

  “想在那儿玩几天,散散心。这块儿有你们几个混蛋,都快把人憋屈死了。”到地方了,她推门下车。

  “唉,”杨天会叫她,“……老吴知道吗?”

  “他只知道我串了三天假。我去哪里,去做什么,他不知道。你不要告诉他。”

  “她能去哪儿呢?”吴泽平眯缝着眼,朝着黄瑶的方向看。黄瑶和杨晓珊面对面坐在草坪上,两人的嘴儿一张一合地。“我往她的住处打电话,没人接,检查她的电话录音,全是我留的。车也在。人却没了。你看我用不用叫警察,说她失踪了?”

  通过电话检察对方的电话录音,足见吴泽平与林修悦关系的不寻常。杨天会大脑里闪过一丝酸意,但很快就释然了。她不值得!“你可别制造新闻了。等二嫂回来知道了,她不得气死。房子买得怎样了?一万加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随用随取。”

  “你大嫂手里有几个钱。”他眼睛在公园里转了半圈,扫到了李修芬,正与一帮老娘儿们叽叽呱呱说笑着。“她不往外掏。真让我没办法。这些日子,嘴皮子都磨薄了。”

  “你百分之百相信,你买了房子,林修悦会搬过去和你、大嫂一起生活?”

  “这是她说的。你二嫂从没骗过我,说话算话。”

  “可是--”杨天会迟疑着。

  “我心里有谱。你大嫂离不开我,托尼也牵着她。林修悦爱我,同样离不开我。她那才叫爱呢。我和她在一起,叫她做什么她都做。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杨天会脸“腾”地红了,全身罩上一层细汗。他赶忙小跑着走向摆着切成月牙形西瓜块的长木桌。

  一个女人指指杨晓珊的方向,“穿裙子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女朋友,girl friend,她用英语说的。加拿大的中国人说起话来,都是中英文混着说,大多是名词、动词用英文表达,其它类词说中文。

  他点点头。

  李修芬:“不好意思了。快看,看他脸红的,红得像大红萝卜。”说罢,扯嗓子大喊,“杨晓珊,你过来。作家不好意思了。”

  杨晓珊撩撩眼皮,没理她,仍顾着和黄瑶说话。

  这下子轮到李修芬脸红了。

  杨天会忙转移目标,“大嫂,房子看得怎样了?”

  李修芬叹了一口气,“我没钱供姓吴的打水漂儿。”

  女人们早几年就知道李修芬的难处了,老掉牙的故事,全不及杨晓珊的新鲜水灵儿。

  “你女朋友多大了,作家?”一个女人问。

  “二十三。”杨天会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呢?你多大了?”

  “三十五。”

  “差十二岁?!整一旬。什么时候结婚?”“怎么认识的?”“她现在住哪里?”“我说呀,搬一块儿住得了。这是国外。没人管这种事。”“国内现在也没人管了。两人头天认识,第二天就在一起过日子了。以前,谁要这样做,党组织、工会、妇联全上来管了,什么作风不正派了,搞破鞋了,走在街上人戮脊梁骨。现在?没人管了。”“谁管谁呀,全一个心眼儿奔钱去了。”

  “钱……”无主题变奏。杨天会没心思听这帮老娘儿们胡扯老婆舌。脸上的热已经褪了,嘴里嚼一块西瓜,手里拿一块西瓜,走回去,递给吴泽平。

  吴泽平咬一口红鲜鲜带汁的,“我看见和杨晓珊说话那个女的,是和老郭一起来的。”

  “老郭的硕士生。姓黄,黄瑶。据说,出身名门贵族,祖父母那辈的,全是省部级高干。”杨天会告诉他。

  “能看出来。一看神态,气质,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从打来,谁也不理,一块白兰瓜吃了一个小时。她和老郭……是那个?”吴泽平一副猥琐模样。

  “不知道。你去问老郭。”

  吴泽平拉着杨天会来到郭化民那里,几个人正听他讲北美股票行情及未来走势。听了几句,吴泽平瞅冷空子手一指黄瑶,插了一句,“那是你的硕士生?”

  “兼女朋友。”

  众人大吃一惊。这真是哈密尔顿市中国大陆人社会最具爆炸力的爆炸性新闻。郭化民,郭教授,有女朋友了!众目“刷”地一齐扫向黄瑶。不知什么原因,黄瑶这当口突然站了起来,硕长苗条的身材,俊秀的面容,服贴光亮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