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彼岸(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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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树明 于 January 10, 2005 01:35:25:


                 四十九

  就在郭化民精心准备迎接和正式接待瑶瑶父亲的同时,吴泽平陷入了人生最痛苦的苦难之中,家破人亡(逃),(前)妻离子散。

  那日凌晨,他和李修芬就像恭迎转世大活佛一样把儿子接回家。他简单睡了一觉,上班去了。那天,托尼请假没上学,李修芬请假没上班,母子俩“呼呼”睡了一整天。好在吴泽平精力旺盛,一夜没睡不算啥。下班回家,儿子一直躺在自己屋里,晚饭也是前妻亲手端过去的。他自知理亏,和帕迷拉小旅馆厮混的事肯定又让儿子知道了。时间不可逆,事情做错了想纠正都来不及。这个头脑简单恶作剧的帕迷拉!

  李修芬倒是满热情的,主动尽了女人的责任。也许,她这朵花刚绽蕾开苞吧。他想,愉快、幸福而充满信心地想。谁知,女人脾气阴晴无常,第二天晚上又是一顿臭骂,把他撵到沙发上去了。他这个委屈啊,眼里不见流泪,可心里在滴血啊。

  第三天,就是黄瑶父亲被尚风林陪着走进脱衣舞厅那天,他一下班,就觉得屋里反常地静。他没在意,以为托尼上学修芬上班去了。他脱下西装,换上便服,淘米切菜切肉。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哪怕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管修芬叫妈叫奶奶,也要让她把复婚这件事应下来。这样不明不白过下去,名不正言不顺,他受不了。

  菜炒好了,看看墙上钟,快六点了,还不见儿子的影儿。这小子又去找帕迷拉了,还是在屋里躲着不出来?他来到儿子房间门口,立定,整理一下情绪,轻轻敲了三下。没人应,他推开门。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背过气去。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床光剩下床垫子了,书架里的书和玩具没了,书桌上光溜溜的,那只盘丝状的台灯没了,衣橱空了,柜子空了。他奔凉台,不见自行车踪影,拉开门旁的壁橱,自行车头盔,旱冰鞋都不见了。完了,完了,这小子这回可是真出走了。

  他哆哆嗦嗦,给李修芬打电话。黄先生接的,说,李修芬辞了工,已经三天没上班了。

  吴泽平这才感觉到,问题比托尼出走还要严重。在方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现象,跑进卧房,卧房空了许多,床上扔着一个信封。他看罢信,跌坐在床上。

  李修芬说,她不能再和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她已经找律师了,争回儿子的抚养权。她说,她坚信,以他的种种劣迹,她一定会把儿子争回身边。

  好一会儿,揣着满怀的凄凉寂寞孤独,他一一查看着家里的各个角落,亲爱的修芬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连一副乳罩一条内裤都没留下。站在凉台上,他望长空,长空灰蒙蒙;他看树,老树在秋中沮丧;他瞅鸟,小鸟儿以同样可怜的目光看着他;他俯下身找他的车位,车冷漠地趴在那里。

  饥饿不解人意。这种场合它不该来呀。他长叹一声,转身进屋,盛一碗大米饭,坐上餐桌首位,狼吞虎咽了几口,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来。

  吃罢,饮罢,他嘲笑起自己来了。你这个人,怎么弄的?两个女人,一个不知去向,一个去向不明。

  “作家,有没有时间听我给你讲一些写作素材?”他向杨天会提出了访问要求。

  杨天会饶有兴趣地听他讲完了故事,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一个经过周密设计的阴谋。你想过没有?李修芬没把你的车开走,她一个人怎么带走那么多东西的?肯定有人帮她。这个人,据我估计,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男的。”

  是啊,杨天会忘不了田梅梅被另一个男人接走的情景。

  “这么说,她把那边都安排好了?”

  “那还用说!李修芬一方面和你一起生活,一方面想方设法、处心积虑地寻找可以取代你的男人。现在,新的男人找到了,就向你提出要孩子。以前我看她为人挺好,劝你下决心离开林修悦,和她复婚。没想到,她是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杨天会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女人一旦与男人绝情,男人在她心目中不是一文不值,就是混蛋透顶。”

  当然了,杨天会并不知道帕迷拉这个白种女孩的存在,就像吴泽平不知道他与林修悦已非平常的男女关系一样。

  “你说她现在能在哪儿?”

  杨天会:“静以待动。她过几天会找你的。她不是说要托尼的抚养权吗?”

  “我想事先和她谈谈。她离开我,是铁定的了。这点我清楚。我是想和她商量商量,能不能少要点抚养费。我一个月给她一千,再给托尼一千,我承受不了。”

  钱!钱!吴泽平的工资在中国人堆里算比较高的了,却也架不住三下里扯。杨天会想起了自己。这不是让人能潇洒起来的实际问题啊。

  “抚养费不是她要多少就给她多少。她不老不残,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干嘛靠别人养活!”满腔义愤在杨天会胸中积聚,凝结,燃烧,“欧·杰·辛普森为什么把他的前妻杀了?妮可拉和他离婚了,老辛给她一幢大房子,一个月给她一万多块钱生活费,她用信用卡买东西,大部分由辛普森付帐。有一个月,光买服装就花了一万多块。辛普森养着她,她不规规矩矩呆在家里,一个一个地不停找情人,用老辛给的钱养情夫。资本主义法律保护妇女过了头,变成了压迫男人,剥削男人!我同情辛普森。我要是他,我也会杀了那个下贱卑鄙放荡的女人。老吴,你和李修芬打官司,一分钱也不给她。她找律师,你也找律师,找名律师,律师费我给你出。”

  吴泽平:“天会,你够朋友。不过--,我想和她私下达成协议,不想通过律师。法庭一上,辩论起来,所有私事全部爆光。我不想那样。再说,李修芬和辛普森前妻不一样。这么些年,她一直规规矩矩,从来没发生过招蜂惹蝶的事儿。唉,毕竟夫妻一场,别为了钱把以前的感情全砸了。”

  杨天会勉强点头称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典型的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吴泽平第二天上班不一会儿,有人打来电话,自称姓蔡,名约翰,李修芬委托他转告几句话,电话中说不方便,请定个时间面谈。

  中午,二人在金凤酒楼见面。蔡约翰中等个儿,胖,住在密西沙加市,说话和气,态度谦恭。他首先为吴泽平斟上半杯茶。俗称满酒半茶是也。“李小姐委托我和吴先生谈点事情。我推辞不过,只好从命。其实,这件事应该由律师出面的。”

  “李小姐昨天给我留了一封信。她说,她已经找律师了。”吴泽平平静地说。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李小姐说--,您,请用茶。大陆东北人都喜欢茉莉花茶,这里只有龙井。李小姐说,如果您同意把托尼的抚养权转给她,她同意放弃其它任何权利。比如,她和托尼的抚养费,她一文也不要。”

  吴泽平闭上眼睛。修芬也在避免法庭辩论。否则的话,帕迷拉的事非让小报们吵得沸沸扬扬不可,“她怕伤害了托尼,也怕伤害了我。她对我有感情啊。”自结婚以来,他第一次认识到“错在自己”。

  “请你转告李小姐,我想和她当面谈谈。”他说。

  蔡约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两人沉默了大约有一刻钟。吴泽平凭直觉,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百分之百是李修芬的同谋或者她同谋者的同谋。“李小姐和我儿子现在哪里?”

  蔡约翰脸上笑了笑,“李小姐说,她现在密西沙加。”话说到这里,立马打住。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吴泽平心中涌起对李修芬的无限爱来,他要见上她一面,“李小姐的提议,我完全同意。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儿子每两周和我度一个周末。”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他高兴的话。第二,我下午四点下班,四点半,我在家里等李小姐。她来时,把协议书带来。”

  说完,他站起就走。他一秒钟也不能留这里,伤心的泪珠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李修芬一进屋,就被吴泽平紧紧抱住。他脸上流着两行泪水。她始惊,继惧,然后是怒。“放开我。我叫警察了。”

  吴泽平仍把她抱紧紧的,朝卧房移动。她张开大嘴,露出利齿,隔着衬衫,在他的肩上狠命咬下去。吴泽平“唉哟”一声,双臂松开了。

  她打开小背包,掏出协议书和一只笔,“签字吧。”

  吴泽平一脸涎笑,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接过纸和笔,放到电视柜上。

  她使劲一甩,挣脱了他的手,坐到沙发上,扭过脖子,看着窗外。

  她的这个姿势很美。那一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