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湘江北去 于 August 07, 2006 11:22:02:
回答: 母亲((三) － 选自《怀乡集》。原著：叶蝉贞 由 湘江北去 于 August 07, 2006 10:38:55:
(四)
武昌首义，像破晓的鸡啼，带来了民族的曙光，和胜利的欢呼。母亲满怀理想，憧
憬著美丽的将来。她生活淡泊，视富贵如浮云，但她酷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和所
有做母亲的人一样，希望和平自由的国土上，有一个温暖的家。不幸紧跟著革命初
期的胜利而来的，是袁世凯称帝，军阀的割据，父亲侧身戎旅，连年征讨，疲于奔
命。母亲迎接著的，仍旧是一连串离乱的岁月，昔日理想，渺如春梦。
时间在不断的内忧外患中飞逝，一个北风怒吼，天愁地惨的日子，母亲忙著迎接第
五个孩子的降生，坐在火炉边一针一线绣著小孩的风帽。母亲本来已经生了六个孩
子了。民国六年，护法军在湖南失败，母亲随父亲由长沙退守永州、彬州、广州等
地。中间的两个孩子，都在风雨中夭折了。九年暮春，母亲才又带著两个在彬州、
广州先后生产的女孩子，一个多月的身孕，和满怀丧子的悲痛，回到故乡来。大的
两个男孩子，已在长沙进中学了。此时伴随母亲跟前的，是两个小女孩，小的一个，
还不会行走，祖母抱在怀里逗引著，孩子嘻嘻的笑不绝口，大一点的那个；在火炉
旁边蹒跚的转著圈儿。
“李妈，你也坐到这边来照拂孩子呀，”祖母不满的高声叫唤，“老躲在前面咕噜
些什么嘛？”
“老太，老刘回来哪！”随著祖母的叫唤，李妈走进来，神色沮丧，慢吞吞的说道。
“老太！太太！先生，先生已经……在长沙……不在哪！”老刘是跟随父亲多年的
忠仆，紧跟在李妈后边，嗫嚅著，满脸热泪。
“老刘！你说什么？先生什么？病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生是什么时候回长
沙的啊？说清楚，说清楚呀！”惊疑、恐惧，母亲的心像要爆炸，剧烈的跳跃，快
要跳出她的胸口了！
“先生被害了啊！……是前天……在长沙……两个月前先生就由广州到了长沙了。
……是XXX杀害的啊！灵柩已由水路运回，三两天可到……”
一颗原子弹掉下来，将这个家的一团热爱，一团温暖，每一个心每一个梦想炸得粉
碎！
母亲将自己关在房里，没有人能够安慰她。她不进饮食，也不安眠，坐在房子中央，
双手托住自己的下颌，呆呆的望著墙头父亲的遗像，幽幽饮泣……！
事实的真象是，父亲奉派又粤返湘，策动地方武力，伺机起事，响应北伐。事泄，
与当时湖南教育厅长易象，边区司令李仲麟等九烈士同时遇害。其时，两个哥哥均
在长沙雅礼大学附中念书，敌人扬言要斩草除根，因雅礼是教会学校，哥哥们立即
受到外人的保护，敌人的魔掌，才不敢伸到他们身旁去。在敌人监视下，不特哥哥
们不敢回家奔丧，家中亦不敢举哀，一门孤弱，闭门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