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鸣鸿的二则旧帖:关于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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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奕豹 于 December 19, 2010 12:53:55:

回答: 【回顾】说说我弟 由 cindy 于 December 17, 2010 13:12:25:

(一)也谈父王——写在父亲节/淮 州

鸣鸿有个智勇双全的老爸。

寄北有个能一眼辨出未来女婿的老爸。

我有个对我“种族”歧视的父王,歧视始之于我的人之初。

按理说我在家中的地位有如中天之日,因为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阶段,我是绝无仅有的东宫太子。但是我老爹不信这一套,早在我弟弟篡位之前,什么好处都轮不到我。

苏联大马戏团,我姐姐去。
莫斯科大芭蕾舞剧院访沪演出,我姐姐去。
北京开会,我姐姐跟着去。
吃饭宴请、出门访客……,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

老爹唯一不能歧视我的时候,是冬天周末带我上澡堂,这大慨是他的遗憾。

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跟大人出去玩,有什么好?要有理貌,要举止文雅,要吃相好看,不要和其他小宾客抢玩具拉头发。那种感觉就象刚来北美,到老外家做客,一点意思也没有,没达到消闲的目的,脑筋还累得慌。

由于历史的误会和某种计划的失败,我的太子地位虽然空前,但不能绝后,1963年小篡位者面世。我老爹“爱”的基本任务中心点随之转移于我弟弟。但我还是不在意,因为我也很喜欢这个小篡位者。

文革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也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们全家都来了北美,原以为老爹的对我的“种族歧视”该成为历史了。但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嗜好,那就是“改也难”。

半夜2点,电话铃骤响,我和中直机关梦中惊醒,紧张得很,谁?出了什么事?

老爹来电,说是弟弟还在办公室,看样子又要熬通宵。

“那我能干什么呢?”

“干什么?!叫他马上回家睡觉。”

我给弟弟打电话,弟弟连着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回家。”

第二天,老爹来电骂山门,“你为什么告诉弟弟,是我打电话给你的。”

这问题问得真奇怪,我说,“我又不是神仙,你不告诉我,半夜三更的,睡梦中我怎么知道弟弟还在办公室做作业。”

“你就不会说是在梦中想起的嘛。”

不用老爹多说,我可以想象弟弟回家后怎样“克”老爹的。

92年12月22日我论文答辩。老爹要我23日赶到密西根,因为他要在圣诞节前到芝加哥去延护照。中直机关有点奇怪,为什么你弟弟就在老爹身边,而非要你大老远地赶过去,你吃得消吗?

“种族歧视”这类事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者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

不过那夜我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下午答辩,晚上和导师同学们喝庆功酒。等我换上便服,开车驶入南安大略省的一片大风雪中,已经是晚上8点。一路上我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嚼了多少口香糖,当远远看见皑皑白雪中,客厅圣诞树灯光红绿紫蓝一闪一闪,象是暴风雨中归来的航船,了望到进港的灯塔。

我挺兴奋,想逗逗老头子,说答辩没通过。

两遍门铃后,老爹下来开门,劈头第一句话:“怎么摁两次门铃?”接着压低了嗓门,“别把弟弟给吵醒了。”

直到上床前,老爹都没来问一句关于我的答辩。我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也不问问人家过了没有?”

“这还有什么问题,应该过的嘛。”老头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想起他对弟弟不厌其烦的夸耀:“弟弟真聪明,他学的东西我都不懂……。弟弟真刻苦,比我当年还用功……。弟弟钢琴弹得真有感觉……。弟弟那画画得真有创意……。”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看你问谁了。在我看来这当然不同,手心有肉感,摸起别人的前额后脑勺,大概很舒服。手背尽是骨头,捏紧了,可以打架。

那夜弟弟没被吵醒。第二天清晨5点一过,老爹把我从死去活来的睡眠中轻轻拍醒,说是该上路了。要在签证科下午关门前赶到芝加哥,是得动身了。

出门前,弟弟象是有灵感似地醒了,见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 哎哟,阿哥!什么时候到的?等我一下。”说完,忙着穿衣。

“还早,还早,你再睡,阿哥陪我去。”

“阿哥?你不怕阿哥吐血累死啊!”

“怎么这么说话?象是我老子似的。”父亲嘴里嘟噜着,先下了楼。

弟弟是老爹的老子,老爹是我的老子,当年长兄如父般地我带我弟弟去竹马岭,后来我的朋友和同学们见到我问及弟弟时,“你儿子呢?”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我、我弟弟和我父亲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个怪圈,别人见了挺奇怪,我们自己倒是活得很自然。

1998.6.23

(二)老爸过节/明鸿

  前一周没什么事,人说香港的电影《女人四十》好看,估计是看到自己再过十年也得奔着那个界线去了,心惊受怕,早做准备,看看电影里人家是怎么过的再说。那是个琐碎的生活片,四十岁的女人有个得老年痴呆的公公,够琐碎的了,我就想照管老年痴呆的长辈,还不如自己提早得老年痴呆算了。

因为要替工编《花边新闻》,很少去读的报纸都会留心过一遍,果然就给我看出个好的来,中国已经到了老年国,老人人数多得要办养老院,还有一个女作家的文章是讲办临死医院的,读了这些就算念佛都不管用,心里觉得活得长未必是个好事。

现在在过爸爸节了,打开电视一路换台,换到中文台在放一个叫《老爸》的电视剧,又是老年痴呆。也不知道中国人怎么着了,一说到老年问题就是痴呆,老人还该有别的麻烦吧,怎么能全痴呆呢。想到我自己的老爸,每天都想到他的,过爸爸节就想得更多些。他是绝对不会老年痴呆的,我觉得是我的功劳,从小到大他都是思维活跃时刻准备着,和我斗嘴,直到现在我过一星期打电话回去,照样是唇枪舌剑,越老越战,越战越勇,越勇越战就越不会痴呆了。谢天谢地,无论我到什么年纪,我的老爸都是智勇双全。

  以前过节老爸老妈最忙,老妈是真忙,拆洗缝补打扫搬晒,里外一阵风似的。老爸也忙,他要做蜂窝煤,要杀鸡杀鹅,边磨刀边唱乌苏里船歌,就前面那一长腔,哦喝啦嘿唷嗨,没了,再重复唱,直到把手指头去试刀锋,一试便大叫一声,马上血流如注,不是鸡血是老爸的血,老妈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老爸还在哇哇乱叫,那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什么都留给老妈做了,他光荣负伤,下了火线来给我讲故事。不过有年春节老爸表现好,做好了煤,劈好了引柴,杀了鸡准备杀鹅。那只鹅是他在市场上能找到的最大一只,在走廊上放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