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译:《神奇的按摩师》第六章 第一本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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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霍林河 于 January 13, 2002 21:54:43:

第六章 第一本书

起初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缓过劲来之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脚把黄铜水
罐踢得满地滚,水也撒了一地。他看着罐子滴溜转着,最后歪着停在那里。

“让她走吧!”他大声喊。“让她滚!”

他不停地在那来回走着。“我要让她看看,什么也不写,一个字都不写。”

他把水罐又踢了一脚,没想到它里面的水还没流光。“让她自己连悔带羞去吧,让
她走。说是要和我过日子,可她连一个孩子都不会生,一个小不点的孩子都不会生!
让她见不得人去吧,让她滚!”

他走进书房,在书堆里来回走着,然后停下来看着墙出神,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
开始琢磨他那个七尺七寸的书架该怎么放。“跟她爸爸一样,对书是一点也不尊重,
就知道钱、钱、钱。”

他又回到厨房,捡起水罐,把地板擦干。然后洗了一个澡,一边洗还一边热情地唱
着祷告的歌曲。他也会不时地停下来诅咒几句,或者大喊几声,“一定给她看看,
就是一个字也不写。”

他穿好了衣服又找比哈利去了。

“哥们,还是总督说得对,”比哈利说,“我们印度人的问题是,只让男孩子受教
育,把女孩子就扔在那不管了。所以现在你比丽拉受的教育多,我也比苏鲁吉他妈
受的教育多,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苏鲁吉他妈突然闯进铺子里,一看到噶纳什在这里就用头巾捂住脸,开始哭了起来。
她试图隔着柜台拥抱他,试了一下够不着,就从柜台下面钻到噶纳什站着的地方。
“你不用跟我说了,”她抽泣着,并且用手臂捶着他的肩膀。“你一句话都不用说,
我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她只是说说就完了,不然我怎么也要拦住她呀。这种事谁都
难免,噶纳什你可要刚强点吆,过日子就是这样。”

她把比哈利从商店的椅子上挤了下去,自己坐在上面哭,一边哭一边用头巾角擦眼
泪。比哈利和噶纳什都站在那看着她。

“我是永远也不会离开苏鲁吉他爸的,”她说。“永远也不会,我没受过那么多的
教育。”

苏鲁吉在门口出现了,“妈,你在叫我吗?”

“没有,儿子,我没叫你,但是你还是过来吧。”

苏鲁吉听了他妈的话就走过去了,他妈把他的头放在膝盖上。“你看我能撇下苏鲁
吉和他爸爸不管吗?”她接着喊,“永远也不能!”

苏鲁吉问,“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去吧,儿子,你现在可以走了。”

苏鲁吉离开以后她逐渐平静了下来。“这些麻烦就是现在让女孩子上学整的。丽拉
在读书写字上花的时间太多了,不去好好照顾自己的男人,这些呢,我都已经跟她
说了。”

比哈利揉着肚皮,眼睛盯着地板想了一会儿说,“我是这么看的,噶纳什,这些年
青女孩子和我们不一样。她们把结婚当成一种游戏玩,象跑圈似的,一会儿跑走了,
过一会儿又跑回来了,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她们想让你去求她们...”

“你可从来不用求我,苏鲁吉他爸。”苏鲁吉他妈说着又哭了。“我从来也没扔下
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永远也不会扔下我的男人,我书念得不够。”

比哈利用胳膊抱着他老婆的腰,看着噶纳什,在别人面前这么亲昵觉得有些不好意
思。“哥们,你可别在意,千万别在意。你受过教育是不假,但是你懂得道理。”


苏鲁吉他妈的眼泪是流了又擦、擦了又流,“没有人在乎我念不念书,刚念玩三年
级他们就不让我上学了。我在班上可总是第一名,你知道在查关纳斯当律师的那个
普沙塔姆吧?”

噶纳什摇了摇头。

“我和普沙塔姆在三年级时在一起念书,我在班里总是第一名,但是他们还是不让
我继续念书,叫我嫁人了。老公,我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噶纳什说,“别哭了,太太。你是一个好女人。”

她又抽泣了几下就不再哭了。“别往心里去,噶纳什。现在的女孩子们就是把结婚
当成一种游戏玩,象跑圈似的,一会儿跑走了,过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可是你打算
怎么办呢,噶纳什?谁给你烧饭、收拾屋子呢?”

噶纳什显得不在意地笑着说,“我从来不担心那些事,苏鲁吉他爸知道,我一直以
为所以这些事的发生都是为了实现最好的好结果少不了的魔难。”

比哈利把手别在马甲里,点了点头说,“什么事都有个因缘。”

“这就是我的哲学,”噶纳什在空中有力地挥舞着拳头说。“我不犯愁。”

“好吧,”素鲁吉他妈说,“你就在家吃你的哲学,然后到我这里吃饭。”

比哈利的想法有些不一样,“老婆总是会拉男人的后腿 ── 我是说象噶纳什这样
的男人。现在丽拉走了,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写书了,对吗,噶纳什?”

“我不写书。不-写-任何-书。”他开始在小铺子里上下蹦着。“就是她回来求我,
我也不写。”

苏鲁吉他妈被弄糊涂了。“你不写书了?”

“不写了。”他踹了一下地板。

比哈利说,“噶纳什,你这是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

苏鲁吉他妈说,“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想让我求求他。”

“你先想一想,噶纳什,”比哈利说。“你需要的是一个时间表。你看那,我可不
是在求你。你不会那么傻,白扔了自己的本事。我现在就给你制定一个时间表,如
果你不按照它去做,咱们的关系就一刀两断。想想吧,这是你自己的书。”

“把你自己的照片印在封面上,再配上你大大的名字,”苏鲁吉他妈又加上一句。”


“就用那台象大打字机一样的机器印,你想想吧,啊。”

噶纳什停止了焦躁不安的走动。

苏鲁吉他妈说,“现在什么都好了,他要写书了。”

“你知道我的笔记本吧,”噶纳什对比哈利说,“我正琢磨着,要是就从它开始,
大概是一个好主意。就写一些不同作者关于宗教的论述,再加上我的解释。”

“编转,”比哈利一字一崩的说。

“对,是编纂,你看怎么样?”

“我在想,”比哈利摸着后脑勺说。

“一定能帮助人们学到很多东西,”噶纳什很受鼓励。

“这也正是我在想的,它可以帮助人们学到很多东西,但是你认为他们能愿意学吗?”


“他们不愿意学?”

“你想想看,噶纳什。你必须始终记住在特洛尼达都有什么人,没有人 ─ 没有一
个人达到你的教育程度,帮助他们提高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但是呢,我们
又不能急于求成。先从小的开始,然后再出版你的编纂,编纂虽然是个好主意,但
是现在先放一放。”

“这就叫从简、从易入手,对吧?”

比哈利把手放在大腿上说,“对,这里的人就象小孩子一样,你呢,也得象教小孩
子一样的教他们。”

“象小学课本?”

比哈利猛劲拍了一下大腿,激动地说,“正是这样,哥们!”

“放心吧比哈利,我就写一本这样的书,让特洛尼达的人都拍手叫好。”

“这才是我和苏鲁吉他妈想听到的。”

他真的开始写书了。他按照比哈利给他制定的时间表,努力工作了五个多星期。他
早上五点起床,摸着黑挤好牛奶、情理牛圈,然后洗澡、做普迦功,再做饭;吃完
饭以后把奶牛和牛犊领到飞着尘土的草地里,然后在九点钟开始写书。一天当中他
还要不时地给奶牛和牛犊喂些盐水。他以前从来没有照料过奶牛,现在他才发现,
一个看上去乖觉、老实、温和的动物竟然需要这么多的照料和清理。比哈利和苏鲁
吉他妈帮助他照料奶牛,比哈利还从头直尾地帮助他写书。

他说,“比哈利,我这本书献题一定要写给你。”

他不但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书还没有写完他就开始写献题了。“这是整个写
书中最难的部分,”他打趣地说,但是当他写出来以后,连苏鲁吉他妈都非常高兴:
献给比哈利,他爱追根底。

“读起来就象诗歌一样。”她说。

“听起来就象一本真正的书,”比哈利说。

书终于写完了,噶纳什把他的草稿拿到圣弗尔南都。他站在精华电子印刷所门外的
路上看着那台印刷机,要走进去的时候他感到有些害羞,同时一想到不久那台高贵
而又复杂的机器,在那个已经长大的小伙子的操作下,就要把他写的文字公公整整
地印出来时,心中的激动又使他难以等待。

进去以后他看见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印刷机旁边,巴希多则坐在一个被铁网包围的桌
子后面,桌子上堆满了粉色和蓝色的纸片和大头针。

巴西多从铁网走出来说,“我见过你。”

“很长时间以前是你给我印制的婚礼请柬。”

“啊,有这么回事。我印过许多婚礼请柬,但是我自己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份。你
今天要印什么呢?杂志?时下在特洛尼达,每一个人都拿着一份杂志。”

“是书。”

看着他用脏脏的手翻着草稿,嘴里还不住地打着口哨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噶纳什
有些担心。

“你用的纸可是不错,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小册子,夥计。确切地说,连小册子也算
不上。”

“我不在乎它算不算一本大书,谁都知道一切都得从小的做起。就拿你说吧,还记
得你那台旧机器吗?现在再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巴希多没有回答,他回到他的铁网里,然后拿着电影院的海报和一只短粗的铅笔出
来了。他开始变成一个认真的商人,趴在一张黑桌子上在海报上写下了几个数字,
还不时地停下来吹掉或者用小拇指弹掉上面的尘埃。“我问你,这些事情你懂得多
少?”

“印刷?”

巴希多仍然趴在桌子上,吹掉更多尘埃,用铅笔挠着脑袋,点了一下头。

噶纳什笑着说,“我做过一点研究。”

“你想用多少点的?”

噶纳什不知道如何回答。

“八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到底多少个?”巴希多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噶纳什马上就想到了费用,他肯定地说,“八个就满好了。”

巴希多晃着脑袋哼了一声。“你想要个提要吗?”

象西班牙港的理发师喷射洗发液一样,噶纳什急忙说,“不,不要提要。”

巴西多看上去有些失望,“象这样一本书,用这种纸张印刷,你真的不想印个提要?”


“想,想,但是在我们讨论下一步之前,先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字体印刷。”

是时报字体,噶纳什有些失望。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字体。”

“行,好吧,”噶纳什没精打采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把我的照片印在前面。”


“我们这里不能制作印模,但是我可以改造一下。再加十二元钱。”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照片?”

“一平方英尺一元钱。”

“太贵了,夥计。”

“你以为别人会为你的照片掏钱吗?就这样了。总共是 ─ 先等等,你想印多少本?”


“先印一千本吧。但是请你把印版留着,也许以后还用得着。”

巴希多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一千本,”他心不在焉地嘟囔着,把计算的结果写在
海报的后面。“一百二十五元整。”然后就把铅笔扔在桌子上。

出版一本书要经历的刺激和烦恼、沮丧和激励的全过程就这样开始了。噶纳什和比
哈利一起做校对,印刷出来的文字看起来与写出来的文字竟然是这么不同,他们感
到非常惊奇。

“它们看上去是多么神奇,”比哈利说。

苏鲁吉她妈更是对它着了迷。

书终于印出来了,噶纳什满怀喜悦地用出租车把一千本书拉回家。在离开圣弗尔南
都之前,他告诉巴希多,“记住,留着印刷版,这些书可能很快就会卖光,我可不
想让特洛尼达人喊着要买这本书而我却没有了。”

“当然,”巴希多说,“当然,他们想买,你也想印,我就给你印,铁定是这么回
事,夥计。”

尽管噶纳什非常激动,但是看着这些书他还是感觉得到几分失望。这些书太小、太
薄了,还不到三十页,而且是小小的三十页,薄薄的,在书脊上什么都不能写。

“都是巴希多那小子,”噶纳什向比哈利解释说,“只管跟我说什么多少点啊,提
要哇,最后不但给我用这种他说的什么时报字体,还把字印得象小虮子似的。”

苏鲁吉他妈说,“他把这本书整得不成个玩意了,夥计。”

“这就是特洛尼达的印度人的德行,”比哈利说。

“跟你说,就苏鲁吉他爸不一样,”苏鲁吉他妈说抢过话头说。“苏鲁吉他爸愿意
看到你成功。”

比哈利接着说,“噶纳什,没准是有人在使坏,让巴希多把这本书整成这个样子的。
要是换上一个不嫉妒你的出版商,他就会把你的书印六十页,而且还会用厚厚的纸
来印。”

“不管它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苏鲁吉他妈说。“管咋地也是一本书,这里还没
有谁能有。”

比哈利指着首页说,“噶纳什,你这个照片挺好看的。”

“他看上去象一个真正的教授,”苏鲁吉他妈说,“多严肃,用手托着下巴,象是
深思熟虑的样子。”

噶纳什拿起另外一本,指着献题那页说,“我看苏鲁吉他爸的名字印出来也满好看
的,”他对苏鲁吉他妈说。

比哈利不好意思地说,“别逗了,哥们,你净拿我开玩笑。”

“我看都挺好的,”苏鲁吉他妈说。

那个星期天刚过晌午,丽拉站在拉姆拉甘铺子里厨房窗户的前面洗碗,在刚要把脏
水从窗户泼出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张面孔,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那张面孔上顽
皮的笑容却是那么陌生。

“丽拉!”那张面孔温柔地说。

“噢,是你呀。你上这儿干什么来了?”

“我来找你呀,老婆。”

“快滚开,你听到了吗,别等着我把脏水都泼到你脸上,看你还能不能嘻皮笑脸的。”


“丽拉,我来这不只是看你,我有话对你说,我想最先告诉你。”

“快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哪去了,嗯,嗯?你把我气出来都三个多月了,你连问
都不问我一声。‘狗哇,你好吗?’‘猫哇,你好吗?’你现在来干什么,嗯?”


“丽拉,这可是你先离开我的,我没有给你捎信是因为我一直在忙着写书了。”

“你去跟比哈利说去吧,听到了吗?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要叫我爸了,跟你说,他
来了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张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顽皮了,低声私语也变得更加柔肠千转。“丽拉,我写了
一本书。”

她半信半疑地说,“你骗人。”声音有些颤抖。

他手舞足蹈地说,“你看看这本书,这是我的名字,这还有我的照片,你再看这些
我自己用手写出来的字,现在都印出来了,这都是我在堂屋的桌子上用普通的铅笔、
在普通的纸上写的。”

“哎呀,老公!哎呀,老公!哎呀,老公,你真写书了。”

“注意点!别用你那双沾满肥皂的手抓它。”

“等着,我得跑去告诉爸爸。”她转过身进屋去了。噶纳什听见她说,“我们一定
让苏米拉知道,她一定不痛快,保证地。”

噶纳什一个人站在窗户前罗望子果树的树荫下,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看着拉姆拉
甘的后院,他心不在焉,对院子里生锈的铜箍空木桶以及飞满蚊子的水桶都根本不
在意。

“先生!”里面传来了拉姆拉甘粗硬的声音。“先生!进来,小伙子,先生。你怎
么象一个生人似地站在外面?进来,先生,进来,就坐在你常坐的吊床上,还是在
那个老地方。噢,先生,真是了不起呀。你太给我长脸了。”

噶纳什坐在吊床上,现在它又变成糖袋子做的那种老样子的了。那张中国挂历已经
不见了,发霉、灰暗的墙面又象以前一样都露出来了。

拉姆拉甘用他毛烘烘的手抚摸着书的封面,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这书可真
滑溜,真滑溜,”他说。“丽拉,你摸摸,多滑溜。这个封面,夥计,看上去好象
那纸本来就是带字的。哎呀,先生,你今天可真是让我脸上发光啊。丽拉,你还记
得吧,去年圣诞节我就告诉你和苏米拉,噶纳什在我们家是最敢闯的。我认为哪家
都得有一个敢闯的。”

“这只是刚刚开始,”噶纳什说。

“丽拉,”拉姆拉甘假装正经地说,“闺女,你丈夫大老远地从弗恩特园林来找你,
你怎么都不问问他是不是渴了、饿了?”

“我不渴也不饿,”噶纳什说。

丽拉露出了愁容,“大米饭都吃没了,菜剩的也不多了。”

“开一罐三文鱼,”拉姆拉甘命令。“再拿点面包、奶油、辣椒酱和萼梨。”他自
己亲自过去一边看着丽拉准备一边说,“我们家出了一个作家,闺女。闺女呀,我
们家出了一个作家吆。”

他们让他坐在桌子旁边,那张桌子也变得象以前一样,光秃秃的,没铺油布,花瓶
和纸花也没有了,他使用的盘子也是搪瓷的。拉姆拉甘看着他吃饭,拉姆拉甘的眼
睛在噶纳什的盘子和书上来回看着。

“再来些三文鱼吧,先生。我还没变成穷光蛋,我还喂得起我们家的闯将。”

“还来点水吗,老公?”丽拉问。

噶纳什狼吞虎咽地吃着,连感谢拉姆拉甘的功夫都倒不出来,只能边咽边点头。

拉姆拉甘打开书的绿色封皮。

“先生,我要是真能读书该有多好啊,”他说。但是在得意忘形之中他忘记了要装
成文盲了。“《印度教问答一百○一例》,噶纳什·拉姆萨米尔学士着。听起来挺
好的,嗯,丽拉?再听一遍。”他又读了一遍书名,不住地摇着头笑着,眼睛里充
满了泪水。

丽拉说,“老公,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到处说你自己是学士。”

噶纳什用力地嚼着,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他看着盘子对拉姆拉甘解释,“我
和比哈利前几天还说起过这件事呢,你说的东西我不同意,这是个现代教育的问题。
每一个人都认为有了那张纸就顶用了,一个文凭不能使你成为学士,怎么样学习、
学多少东西、为什么学习,这些东西才能使一个人成为一个学士。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不是一个学士。”

“你是学士,小伙子,先生。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当着我的面说你不是学士?”

拉姆拉甘又翻了几页,大声读着,“第四十六个问题,谁是当代最伟大的印度教徒?
丽拉,让我听听你的答案。”

“让我想想,是,是麦哈马·甘地,对吗?”

“对了,闺女。一点不错,和书上的答案一模一样。先生,这真是一本好书,全是
应该知道的小事情。”

噶纳什端起水罐咕咚、咕咚地喝着水,整个脸几乎都被水罐子给遮住了。

“我再看看,”拉姆拉甘继续说。“丽拉,你听听这个,第四十七个问题,谁是第
二伟大的现代印度教徒?”

“我知道,但是现在忘了。”

拉姆拉甘得意地说,“我是不是告诉你了,各种有趣的事情这本书里都有。这里的
答案是,潘地·迦瓦哈拉·尼赫鲁。”

“我要说的也是他。”

“试试这个,第四十八个问题,谁是第三伟大的现代印度教徒?”

“爸,你先把书放下吧,以后我要自己读。”

“你这孩子挺机灵。先生,在学校里就应该教孩子们读这种书,让他们都背下来。”


噶纳什把水咽下去说,“大人也要读。”

拉姆拉甘又翻了几页,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你把书献给他,这个比哈利是谁?”

噶纳什知道麻烦来了,“你认识他,一个细细的家伙,杵在那就象一个火柴杆,一
抉就折了,他老婆把他管得老老实实的。那次你去弗恩特园林的时候见到过他。”


“他不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对吧?他也象我一样,开一个小铺子,对吧?”

噶纳什笑了,“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开小铺的,是比哈利,是他首先向我提出许多
问题,并且给了我写这本书的想法。”

拉姆拉甘把《印度教问答一百○一例》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注视着噶纳什,一本正
经地说,“你是说,先生,你是说你把书献给那个人而不是献给你自己的老丈人,
一个帮助你发送了你爸爸,一个什么事情都帮助你的人?无论如何你不能这么对待
我,先生。是谁帮助你开的头儿?是谁给了你在弗恩特园林的房子?是谁出钱建立
的研究所?”

“下一本书就是献给你的,献词我都想好了。”

“我不在乎什么献瓷献碗的,我就想你在第一本书上印上我的名字,就这么简单。
我这么想没错吧,先生,我错了吗?别人现在看到这本书要是问,‘我在琢磨,作
者娶的是谁的女儿呢。’这本书里告诉他们了吗?”

“下一本书就轮到你了。”噶纳什急忙用手指揩光盘子。

“先生,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这本书告诉他们了吗?先生,你把我的名字都扔
到泥坑里了。”

噶纳什走到窗户前去漱口。

“先生,是谁一直在支持你?在别人都笑话你的时候,是谁在保护你?唉,先生,
你可真让我失望啊。我把女儿给你了,还给你钱,你连这本书都不想献给我。”

“别发火,爸。”丽拉说。

拉姆拉甘大声喊了起来,“我能不发火吗?你跟我说,我怎么样才能压住火?这可
不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对待我,噶纳什,你今天可真让我伤心呐。你拿来一把刀,
你把刀磨快了,你用两只手拿着它一直捅到我心尖上了。丽拉,到厨房把弯刀给他
拿来。”

“爸,”丽拉尖叫起来。

“把弯刀拿来,利拉,”拉姆拉甘呜咽着说。

“拉姆拉甘,你想干什么?”噶纳什吼着。

丽拉抽泣着把弯刀拿来了。

拉姆拉甘把刀拿在手上看着,“把这把刀拿着,噶纳什,过来,拿着,用它把我结
果了吧。你用它砍我二十五刀,你砍我就是砍你自己的魂儿。”

丽拉又尖叫起来,“爸,别喊了,爸,你别这么说,爸,你别这样。”

“不行,噶纳什,你给我过来,把我剁碎了吧。”

“爸!”

“我为什么不能喊,嗯?闺女,我怎么能不喊?这个人抢了我,我一生没坑,他把
你气回家来,也不知道‘猫怎么样,狗怎么样’的写几句话问问。这我也没说什么,
没有,没有,一个不字我都没说!我就是这样忍气吞声,别人要是拿着这本书问
‘作者娶的是谁的闺女呀?’这本书告诉他们了吗?”

噶纳什把弯刀放到桌子下面,“拉姆拉甘!这只是刚刚开始,拉姆拉甘。下一本书
──”

“你别告诉我,你别跟我说话,一个字也不用说了,很你让我失望。领着你老婆走
吧,领着她回家。领着她,回家去,再也不要来了。”

“好吧,如果你愿意这样的话。丽拉,过来,咱们走。去把你的衣服拿着。拉姆拉
甘,我这就离开你的家,别忘了,是你赶我走的。看到桌子上的书了吧,我还是想
把它留给你,我还在上面签了字。下一本书──”

“走吧,”拉姆拉甘说。他坐在吊床上,把头埋在手里呜咽着。

噶纳什站在路上等着丽拉。“商人!”他咕哝着,“下等的奸商!”

当丽拉拿着她的锚牌香烟礼品盒子出来时,噶纳什说,“你爸爸怎么象个老娘们似
的,嗯?”

“老公,别再提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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