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小沙 于 November 28, 2002 12:27:32:
回答: 给晓翔一首诗 由 小沙 于 November 28, 2002 11:02:39:
谈作文
汪小沙
中小学时，如果爸爸说一篇文章好而我认为不好，爸爸就说：“你不觉得好，
那是你没有看懂。”后来多次证明爸爸的话是对的。尤其是名著名作，往往一时看
不透它的精妙，直到多少年后再读，发现了它的好处，才加倍地赞叹。
这两三年我也试着写散文，尽管只是记述实事，谈不上创作，也能稍稍体会出
一点作文的艺术来。一些十分精致的文章，看起来好象花了一番功夫，现在知道并
不尽然，很可能是一气呵成的。不过，“灵感”这东西，我始终感到陌生和模糊，
它从来没有到过我的脑子里（也许来过我不察觉），就象禅的“顿悟”我也从未体
验过。
文章的类别真是丰富──有的给人以娱乐，有的给人以启示；有的批评别人的
偏见，却无意中表现了自己的狭隘；有的写出了你想表达又表达不好的情感；有的
阐述了你前所未闻的思想观念；还有，那些视而不见的生活中的花朵，作家可以随
手为你拈来。
像布料一样，文章也有颜色、花样图案和质地。有的人比较在意花色，有的人
比较看重质地。质地好的，尽管不鲜亮夺目，也毕竟是好东西。一篇文章，境界、
思想应该是质地，题材、结构、技巧是花样图案，风格是颜色。
我写文章比较简单，很象中学生写作文，自己先立个题目，然后努力尽快地完
成，所以写不了很长，只是中学生作文的长度。许多作家写作时要考虑读者的口味，
我却不用顾忌这些，反正是写给朋友的，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同写信一样。一想
到这一点就非常轻松！知道朋友们都很忙，所以尽量少写废话。
说是写给朋友，其实也是写给自己的。文学、艺术不仅是消遣，也是一种维生
素，象我这样形神不全的人，有点事做、写点东西总是高兴的。
一年前，先生的妹妹读了一些我的散文，来信评价道：“虽然不如名家名作，
却也非常感人。”人家本来是表扬我，而我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不如哪个名家名
作了？”显然，我当时的态度极不谦虚，引得先生哈哈大笑。其实，我还有另外一
层意思：以己“上驷”比其“下驷”，难道还不行吗？
现在看来，这样的比较一般来说也是行不通的。一个作家，到了一定的思想境
界和技巧水平，写出的文章，即使不好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同理，也正是由于境界
和水平的限制，层次低的人写的文章，再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也可能偶然
有一两篇比较特殊。）境界和水平，尤其是境界，并不是一味可以提高的，可能很
象武侠小说中的天份，天份如此，怎么练，武功也上不去了。
前几天，先生买了十几本散文书，为了让我提高文学休养，可能也为了让我有
点自知之明，都是名家名作，有夏丐尊、朱湘、周作人、朱自清、余平伯等等。特
别是夏丐尊的，有几篇我真是很喜欢，觉得应该被选在中学课本里，可又一想，若
是几年前，恐怕我就欣赏不了这样的作品。我一边看一边称赞，先生一旁取笑说：
“这些人都是古典文学薰陶出来的，看看你怎么好跟人家比。”
......
佛儿是我们才出生不久的小儿子。给爷爷打电话，我们说佛儿似乎比哥哥姐姐
聪明，爷爷在电话里笑了，边笑边说：“才三个多月，能看出个什么聪明不聪明。”
打电话给姥爷，姥爷在电话倒没说什么，可是来信写到：“小佛比哥哥姐姐还聪明，
真是太吓人了！”经爷爷、姥爷这么一说，我们自己也怀疑我们讲的话是否客观了。
想到写文章，如果让人感到“太吓人了”，就不大好了。
(20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