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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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梦冬 于 October 28, 2004 17:25:34:

邢台地震,小晴家阳台上,原本齐齐的石头拱门,变的呲牙咧嘴,人人见了都咬指,不让小孩近前,说不能住人了,就这么搬了家。新家的邻居赵姨,因为小晴家还没开火,招呼小晴去吃饭。进门见一个薄面凤眼的女孩,瘦弱而腼腆,赵姨说,“菲菲,来了个小姐姐。一般大?生日就差两天?!瞧人家这个子。菲菲,你怎么不说话呢?”俩女孩相对一笑,就成了朋友。那天的夕阳格外灿烂。

每天上学放学,她们都一起去。课间休息,女孩儿们跳皮筋,矮的菲菲没人要;高的小晴被一伙要了另一伙不干,说她举皮筋谁能够的着,菲菲和小晴就自己玩,跳绳,踢毽子。小晴座位在教室后面,一天见菲菲哭,旁边的男生在坏笑。她冲到前面一把揪住那男孩的衣领。比她矮一头的男孩挣扎着,全班人在大笑大嚷,直到老师来了,让那男生道歉才算完。后来小晴的父母听说,身高力大的小晴在学校打人,专找小个儿的欺负,十分惊异。盘问她,只是流泪,除了否认,咬牙不肯再做解释,顽抗的结果是挨了一顿打骂。菲菲坐在院子里哭,谁劝都不听,直到肿着眼的小晴背着书包和她一起去做作业。

文革中功课很少,菲菲的父母规定菲菲每天写五页毛笔字,其中至少两页是小晴写的。写完了她们就玩,常玩的游戏,是用糖纸折成小人编故事,无非是红领巾捉坏地主之类的。小晴的妈妈教她们用彩纸叠了桌子床等家具,用鞋盒子盛着,曾给其他同学看过,颇为可观。不幸放在共用的厨房被烧了,又被赵姨泼了一桶水,害她们痛哭了一场,有些糖纸再收集不到了。晚上两家的家长都开批斗会去,有时还停电,她们就敲墙,到其中一家去,大人回来发现两个孩子睡在一起,电灯不知何时来了电而亮着。那时有很多鬼故事,偏偏关于厕所,大约那个隐秘时刻被惊吓格外戏剧性,提着裤子乱窜更具有喜剧性。他们住的那栋西式楼房,一楼的厕所有里外两间,里面是马桶,外面是水池,有一扇上下拉窗,挂着蛛网。那个厕所想到鬼格外可怕,不说天花板会滴血,马桶里会伸一只手,就是那窗子上有个压扁鼻子的脸,完全可能。晚上去厕所变得十分困难。两个孩子便约好一起去。天天如此,在门口叫着或等着,一时为大人们做笑谈。

合久必分。她们好到彼此有了期待和要求,便开始吵嘴了,往往与“第三者”有关,与谁多说了几句话,给了谁什么东西,等等。吵架了,便独自去上学。大人觉察到了,问起来都不承认。这样僵持几天,一件小事,赵姨指使菲菲去借东西,或者菲菲病了,小晴把作业带回来,她们便重归于好,后悔着过去的苛刻,决心好好相待。可是过了不久又吵嘴了。这样好好吵吵,吵起来算旧帐,越吵越认真,越认真越失望。以至于流着泪相互伤着:“你自私!”“你说话不算话!”一次菲菲终于把小晴伤透了。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别人不跟我们玩?因为你出身不好!我跟你一起,就等于没有别人做朋友!”菲菲父母是转业军人,革干成分;小晴不光出身不好,父亲正在挨斗,抄的家徒四壁。小晴听了,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屋了。第二天,她便去找出身也不好的玲子一起上学。柔和的玲子对这份友谊喜出望外,对小晴格外体贴,一顿饭没及时吃便为她着急,回家拿了包子来。小晴和菲菲都是不肯说软话的人,玲子让小晴感到意外又温暖。菲菲对她们不屑一顾,变的郁郁寡欢。她们真的生分了,狂热的高潮过去,竟然骤冷,彼此如同路人。上中学,小晴和玲子继续“带帽”,而菲菲去了省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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